辛苦而困頓的漂泊,像一名乞丐,而且,還是一名討不到飯吃的乞丐。餓到快要發昏的夕顏蜷縮在牆角,手中緊緊握著那支銀鐲。她覺得,她快要與阿娘團圓了。
然而此時出現了一雙寬大溫厚的手,那雙手將她打橫抱起,抱進一輛馬車裏。馬鈴蕭索,一路顛簸,再安定下來,已是到了柏城。
那有著寬大溫厚手掌的人待她很好,買來各種藥材讓她進補。有一日那人熬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喂她,她正感激不盡,生出些奇怪的心思。那人笑得心滿意足,拿帕子擦了擦她額邊的汗:“我的眼光從來沒有錯過,你確然是株好苗子。”
七年後,夕顏成了月見樓最招錢的姑娘。那人卻示意,招多少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勾住一個人的魂。
彼時沈沁恰好遊曆江南,遊曆江南就自然而然到了月見樓。按那人的旨意,夕顏並沒下多大功夫,隻是做出溫柔賢良的樣子,竟也真的讓沈沁流連忘返。
沈沁說,這輩子羈絆如此之多,家族是他拋也拋不下的擔子,而他卻隻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快意江湖,自由灑脫。 他說自幼他身邊的人便念叨著要他做這做那,隻有她讓他隨心適意的生活。
這些時候夕顏便安靜地抱著沈沁,什麼話也不說。
直到有朝一日,沈沁收拾行囊,說待來年江南煙雨如畫,他會抱滿懷桃花,來娶她。
她知曉這是不可能的事,便隻笑笑,目送他遠離。
月見樓中多年見聞,她早已學會了逢場做戲。那人又端來一碗皮蛋瘦肉粥,一勺一勺喂給她:“你做的很好,我還要你做的更好。”
她微微搖頭,“樓裏的許多姐妹都曾遇見過說要娶她們的公子哥兒,可到後來,哪一個公子真的來接走了他們?”
“你一定可以的。”那人掏出一隻銀鐲,與她腕上那隻一模一樣:“前些天撿到一個姑娘,我覺得她頗有靈氣,好好將養著,應該不比你差。”
她含笑搖頭,苦苦的笑,“我按你的意思去做便是。”
她的妹妹還活著,她很高興。她的妹妹也落在了那人手裏,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萬千算計,料到了沈沁會娶她,卻沒料到他在娶她之前,先娶了尊貴的公主,那人的女兒。
這便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如何?你現在可還覺得這一切盡在你的掌控之中?”她挑眉問他,魅人的眼睛裏藏不住的笑意傾城。
“一著不慎罷了,還沒到滿盤皆輸的地步。”他語帶嘲諷:“我還有你,便還有一枚棋子。”
“怎麼說?”
“他不是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你便要他踐行他的諾言。”
“你瘋了?!”她驚詫不已,“公主是你的女兒!”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若是養了十幾年便是女兒的話,你也該是我的女兒了。”又彎下唇角,目光陰冷:“皇帝又如何?招搖世家又如何?我說過有朝一日定要他二人追悔莫及,便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