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今君已悔(1 / 2)

然而即便昭和身份至尊,一年前她聖女期滿,卻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樂師訂了親事。

當然,這些事情我也能知道得清楚,實在應該歸功於沈淩。他雖無冶天下的理想,卻時刻關注著沉日大陸上各方勢力的大小動向。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行商亦是如此,隻有了解了大勢所趨,方能在豪傑並立的年代拔得頭籌。

因著寺中為熹元祈福耽擱了正午用食的時間,吃過齋飯已近申時。春日的天光很短,怕是隻剩一兩個時辰天便黑了。

我打發阿桃下山,她一開始不情願,說是不放心我一個人住在山上。

我將剛剛封好的信遞給她:“你該回去一趟的。我們出門時沒有和府裏的人打招呼,若是你我二人皆是徹夜不歸,會急壞他們的。”

阿桃接過信紙握在手中:“好吧。我先回去把這封信寄給少爺。”轉眼又露出一貫的明媚笑容:“那我明天提了換洗衣服來找姑娘。”

雖則清涼寺沒有寺院的規矩,明鄉與江諾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然後畢竟佛祖在上受不得太重的紅塵味兒,蘇以歸將我和明鄉安排在了寺院西側的廂房之中。

蘇以歸是個文人,確切的說,是個文豪。是以,當到了西廂卻仍是隻看見一撂佛經之時。我折返回大殿去找蘇以歸,想向他借一兩本遊記或是傳奇來讀上一讀。

他卻不在大殿。

我拉住一旁正在擦拭佛祖金像的小沙彌:“可知彌遠主持現在何處?”

小沙彌搖了搖頭,“主持原本說要領著我們頌大悲咒的,上午同江諾先生吃了茶,卻說將下午的儀式取消了。”

我笑笑,瞥著他通紅的臉:“出家人不打逛語,小師傅可別忘了佛祖的教誨。”

“我……”小沙彌手中的抹布在空中輕顫,“主持他,大概在山頂吧。”

“山頂麼?”思及清涼寺雖是建在這山的近頂處,然而蘇以歸畢竟年事已高,這一路上去,怕是會累得精疲力竭。

“主持常去山頂麼?”我問道。

小沙彌想了一想,將抹布扔進了一旁的水盆兒裏:“也不是很頻繁,但每一年,也會有一兩次的。”

“一兩次便夠了。”我笑得心滿意足。

若是我猜得沒錯,蘇以歸去那高處望遠,多半是在懷人。然他懷的那一個人是不是林月見,我卻並不能確定。

畢竟,誰也不曉得要蘇以歸在林月見死後遇見過什麼人,碰見過什麼事。

山頂處一派荒涼空曠,待我爬到頂上,夜色已深。漫天星辰仿佛就在頭頂,伸手就能觸摸得到。

蘇以歸便在這漫天星辰之下顯出頹然神色,他麵向東南,蒼老麵頰仿佛閱盡滄桑:“月見,我差一點兒,又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你的名字。”

我藏身於一顆巨樹之後,聽到這樣一句話,有些迷茫,也不知道這迷茫是為著蘇以歸,還是林月見。

碧柳新桃,碧柳新桃。誰倚花枝說春好,誰送相思不成調……

恍惚間聽到林月見哀婉的歌聲,我打了個寒顫,想起自己許下的那些承諾,也就不再躲藏,從巨樹之後走出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