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心病猝發(2 / 2)

門外是深深長巷,他跟著遠處奔跑向前的林月見,也是一路狂奔。卻不防心跳漸漸快起來,他停下步子,一隻手扶牆,一隻手捂著心口。終於眼前一黑,一個趔趄栽了下去。

意識沉睡之前,他恍惚聽到一聲悲切的呼喚:“君同!”

他昏了三天,再醒來時,床邊不僅站著林月見,還坐著他早在十日前便棄了泗洪吃齋禮佛清閑日子前往柏城的母親。

“娘。”他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嘶啞無比,林月見將一旁斟好的茶水遞到他手中。他接過茶水,望了望林月見,又望了望母親,旋即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茶杯重被塞進林月見手裏,他恢複了一些的嗓子重新開口:“月見,你領著其他人先下去,我有話要同母親講。”

房門漸漸被關上,李母走到床邊坐下,狠狠戳了戳李君同的腦袋:“大夫一直告誡你不要大喜大悲,你就是不聽!這下可好?嚇得鄰近幾個州縣的親友紛紛請了假來探你。”言罷,又望了望門外:“你此次犯病,可是為了她?”

“她哪兒能有那樣的本事?我這還不是被你和老爺子逼的。你們二人成日裏有事沒事就寫些家書來催我為你們倆生個孫子,可我一時半會兒又拿不出那麼個孩子,一來二去幹著急,再加上日頭烈烈,自然就容易犯病。”李君同拿出貫有的笑容,言談間將話鋒推到了李父李母這一邊。

李母笑了笑:“倒知道偏袒人。”卻又起身將李君同鬆垮垮的發冠束緊了,低聲說道:還算整齊“隻是你這夫人不孕的消息傳得大江南北盡人皆知,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大江南北?!”李君同驚訝問道:“你聽誰說的?”

“我聽誰說的不重要,君同,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將祖輩攢下來的家業拿穩當!”李母說得語重心長:“你也曉得,我這幾年獨住泗洪,府上的事情便是我有心插手卻也是鞭長莫及。你若還是對家裏的事情不上心,你爹未必會將家業交給你!”

“母親這麼精明,也會有鞭長莫及的時候?”李君同卻隻是戲謔地笑了一笑:“有母親在,兒子不信李家的家業會落在別人手裏。”

“你當真不知?”李母似是難以置信:“那姓黎的小子小你五歲,卻巴巴地娶了你孀居的長姐,你當真看不出其中緣由?”

李君同一隻手撐著頭:“母親,兒子累了。你再說下去,我會頭痛。”

李母卻不願就這樣善罷甘休,捉了他支頭的手,字字句句說得懇切至極:“你幼時不願隨父親習武,是娘親幫在你周旋;你少時生出周遊列國的念頭,是娘親給了你銀錢。你長到這麼大,娘從沒強求過你什麼。你若想要與林月見長相廝守,娘也無話可說。隻是君同,你好歹得給爹娘留個念想。”

“什麼念想?”李君同仍舊揣著明白裝糊塗:“李家錢莊我一直都有照看。”

李母回過身去出了門,半晌,捧著個雕花木盒進來。李君同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打開了木盒,盒中卻隻放了一本畫冊。緩緩將畫冊拿起,李君同遲疑地看了李母一眼,又埋下頭將畫冊翻開。每翻開一頁,他的臉色便陰沉一分。

李母卻對李君同麵上的不悅視而不見,嘴角笑意漸深:“娘來之前便想好了,林月見雖與你拜過天地,卻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不得你真真正正的妻子。更何況她那不明不白的出身擺在那兒,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你的。你且看看這畫冊中的女子,她們無一不是出自世家大族,樣貌品行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你看中當中的哪位姑娘了,我立即修書給你父親,要他告了假親自帶你上門前去求娶!”

“嗬~”李君同輕笑一聲,手中畫冊倏爾落下,順著錦被光滑的緞麵滑到了床腳:“你方才說不論我與月見如何,你都無話可說。”

李母怔了怔,低下身將畫冊撿起:“娘又不是要你休了她。”她手指在畫冊的封麵上來回摩挲:“你隻需要多一位能為你留下血脈的妻子。至於林月見,你若不想她受委屈,將她安置在別原子鍾時時作陪便是。”

“就像父親對桂姨娘一樣?”李君同又是一聲冷笑:“母親不是不知父親自請前去西疆鎮邊的原因,難道母親想要一生落得和父親一個下場?”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久遠的事:“母親可還記得那一年芳姨娘兩個月大的女兒是怎樣在我麵前摔得個粉碎的?你有可知我看著她母女二人先後慘死,到底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