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樓穀也曾給我傳過話,說是他誆著未梳星君翻遍了所有的仙人名冊,都不曾看見任何有可能與沈淩這兩個字搭上關係的神仙。此外,他還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那一日他麵色有些忐忑不安,看我許久,而後緩緩開口:“姐姐,青璃神君,或許還活著。”
我驚了一驚,釋然卻也恍然:“你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飛仙錄,未梳那裏的飛仙錄六界之中所有神仙,死去的活著的,都會在飛仙錄上有所記載。每有一個神仙出世,飛仙錄上便會自行多出那仙者的名字,而一旦有神仙羽化而去,他在飛仙錄上的名字便會由墨色變為淺灰色。”樓穀看著我,字字句句說得無比清晰:“我無意中翻到緣故神袛的那一冊,上頭青璃神君的名字,是墨色的。”
“這樣麼?”我笑了一笑:“這樣也好,孟澤他再也不用為我的身份耿耿於懷,卿堯也不會再找上門來。這樣,真的很好。”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不過短短三五日,我會見到傳說中的青璃神君本人。
四月十六,我打包了不少糕點果脯,往包袱裏塞了一對白燭,和沈淩一起去離城看望他長眠的母親。
我在院門口招來一朵祥雲,把包袱放了上去,施了術法叫祥雲往墓地飄去。自己則滿心歡喜地拔出思君劍禦風而行,沈淩在我身後。
可就在思君劍載著我飄上高空之時,西邊耀起刺目金光。我放緩腳步,隱隱能聽見東皇鍾幽幽清響。一響一顫,共一十八聲。
沈淩的劍在我身旁停住:“怎麼了?”
我麵色凝重:“仙界應該出了一件大事。”
他皺眉:“什麼樣的事?”
“東皇鍾一十八響,有上神歸來了。”我笑笑,轉了思君的方向,繼續向那掩在花木之中的墳塋行去。醒了不遠,又停住,望著西邊的金色光芒:“沈淩,我想去看看。”
“好。”他安靜答道。
捏出有史以來用了最多靈力的隱身訣,我和沈淩各自收了劍,同站在一朵祥雲身上。然而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畢竟,仙界的人都曉得東皇鍾的一十八聲響意味著什麼。想要一睹上神風采的小仙,定然不止一個兩個。
走進了,我才方才發現這耀眼金光裏,還有五十六隻鸞鳳翱翔。
這上神,嘖嘖,當真好大的架勢。
隻是等了近一個時辰也沒有看見上神的端然身影,身邊飄來一朵祥雲,上頭空無一人一物。我拉了拉沈淩的衣袖:“好像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還是先回去祭拜了母親再說吧。”
沈淩的目光卻是我從未見過的癡傻,我被他的迷糊神情嚇到,加大力氣拽了拽他的衣袖,不防他的嘴裏溢出兩個淺淺的字:“青璃。”
我臉上的笑立時僵住,朝著他眺望的方向看過去,卻隻是一片流彩的光。
“沈淩……”我低聲喚他的名字:“你方才,說了什麼?”
許是被我這一聲輕喚喚醒了,他閉眼搖了搖頭,再睜眼,眼睛裏頭已沒了先前的一分癡傻:“我方才有說過什麼?”
我對上他眼裏的一份天地澄明,終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我冒著被仙界眾人發現的危險跑過來看這歸來的上神,自然不是因著一時興起。我也有料到歸來的那位神君十有八九是青璃,卻沒想到沈淩會那樣自然的叫出青璃的名字。我看著他,越來越覺得他是一團謎。可是我不知道該怎樣解開這個謎。
愛讓一個根本談不上了解的人,這可真是讓人無可奈何的一件事情。無可奈何,又甘之如飴。
重歸上神之位的哪一位神君,果然是青璃。我如此篤定,乃是因為此時此刻,她正站在我麵前。
自從前日同沈淩祭拜過母親過後,我一直為青璃的事情神色懨懨。懨懨不樂又找不到好的方法開解,於是我趁著沈淩在廚房裏忙活的時候,一個人出去走了走。
因著是散心,我自然是挑著山好水好風景好的地方去。而小鎮四月最美的風景,莫過於沈淩種下的百裏芍藥。四月剛過了一半兒,想來即便芍藥還未開得動人,卻也有了青澀韻味。
可我抵達芍藥花田之時,卻看見了一個端然的青色身影。
她回過頭來,淺淺一笑,是絕世無雙的清麗優雅。那樣的姿態,是我這個擁有與她八分相似容貌的小仙君,永遠也做不來的。
她是青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