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饕餮本性(1 / 2)

我不由又看孟澤,他一言不發,隻是上前拉我。我被捆得緊緊的,自然不能伸手,隻恨恨盯著他。他彎腰將我打橫抱起,轉身便向人間飄去。

天青在身後急躁躁問道:“瓊落可是個詭計多端的主兒,仙君怎麼又放過她?”

孟澤目不斜視道:“星君無需多慮,本君會廢去她一身修為。”

孟澤直接把我抱去了人間參日的小屋。遠遠地,未梳已經站在門口,神色自如的樣子好似他從未因參日死去而傷心難過。我被孟澤放在梨花椅上,一句話也不說。

他看著我,回頭叮囑未梳道:“我要廢去瓊落這一身修為,星君要在這裏看麼?”

未梳明顯一驚:“出什麼事了?”

“九天眾仙要我給他們一個答複。”孟澤淡淡回答。

未梳退出門外,我看著孟澤步步走近,身上不由自主有些發抖:“孟澤。”我叫他,語氣顫顫地,我在害怕。

“你要廢了我的修為?”仍舊是不願相信,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該是如何才算正常。

他的手覆上我額頭的瞬間,我終於明白,我們萬年的情誼,從來都不該是我有恃無恐的理由。

從來。

我在床上躺了半月方才清醒。渾身軟綿綿地,半點兒力氣也無。窗外鶯啼婉轉,我還活著,卻恍若隔世。

對孟澤的愧疚,隨這修為一並散去了。他賜我的修為由他收去,合理得很。隻是從此,我們再不是曾經的兄妹師徒,甚至,朋友。

兩隻小燕顫巍巍從窗前飛過,身後跟著一對老燕,我看了它們許久,將手放在腹上。孩子還在,這是最好的安慰。

“未梳。”這滿目春光讓我忽然想起這樣一個人,於是忙忙叫她的名字:“你還在嗎?”

腳步聲由遠及近,我向門口望去,掀簾而入的,是個男子。

不是孟澤,也不可能是沈淩。他一襲黑衣,卻是我那結拜的兄弟,樓穀。

“姐姐醒了。”他笑,在我背後墊上兩個枕頭:“今兒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

我點頭,披上兩件厚外套,卻還是感覺全身上下涼幽幽的。樓穀扣住我的手,一股暖流從手掌渡向全身。身子漸漸暖起來,行動也變得利索。我麵向那一方池塘,坐在梨花椅上,塘中清水映出我蒼白容顏,像塵世間哀怨的婦人。

我問樓穀:“如今我沒了修為,算不算凡人?”

“你的仙骨還在。”樓穀聲色平靜。

我自嘲一笑:“真不知九天上那些神仙在打什麼主意,明明想廢了我,卻偏要把我的名字留在飛仙錄上。”

“剔了仙骨,你腹中孩兒便保不住了。”樓穀似是歎息:“他終究沒做到那麼絕,給你留著點兒希望。”

我知道樓穀口中的“他”指誰,然而我已經不想再去思考什麼。遂閉了眼,在暖暖陽光下睡去。

醒來時天色已晚,我感覺身體已好了許多,自己起身行走已是無礙。樓穀向我告辭,末了,歎口氣道:“仙凡殊途,姐姐也逃不過這一劫呢。”

他該是想起了北冥荒原裏穿著嫁衣睡去的女子。

“我該去看看她。”他道。

一個人呆了三天,我抱著僥幸的心幾次三番催用仙力,卻是半點兒效果也沒有。就連平時不費吹灰便可召出的迷蝶也見不到一隻。

而這三天無人造訪,我也樂得清淨。若仙帝是想把我關在這屋子裏,也是無妨。

我不會是一個人。我的孩子,我和沈淩的孩子,已經五六個月大。而這裏有山有水,清靜安寧,我可以陪著他慢慢長大。然後告訴他,他的父親,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又過了十來天,我幾乎都要確信仙帝是要把我流放在此了,未梳卻出現在我麵前。

“走吧。”她如是說。

“去哪兒?”

“帶你將功折罪。”

我笑著搖頭:“我寧願在此終老一生。”

未梳歎氣:“仙帝可不管你寧願不寧願。如今你有用,他便要用你。”

被未梳帶往不周的路上,我得知自我被廢去修為之後,仙帝便決意放棄用幻術矯正饕餮的計劃。另組織了十餘仙君上不周,企圖打敗饕餮。

可饕餮的神力來自上古父神,十餘仙君數次奮戰也奈何不了它。無法,仙帝隻好再次用孟澤一開始的計劃。

我聽完未梳說明局勢,笑了笑:“仙帝急匆匆對上古神獸下手,到底打著什麼算盤?”

未梳神色黯淡:“誰知道呢?大概是饕餮數次狂躁現世,惹得天下不太平吧。”

我更覺好笑:“即便如此又與我何幹?如今我一身修為已廢,能幫得了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