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同天青地玄打了個招呼:“二位星君就一直這麼站著?”
天青似乎不能理解我的作為,一臉茫然地望著地玄。地玄老成持重,倒不見得多麼意外。他拿縛仙索來捆我,我兩手一攤:“星君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我身上修為已被廢盡,星君卻還是這麼不放心。”
待我雙手被捆作一處,天青說:“青璃神君吩咐過,瓊落仙君狡猾非常。”
為自己的名聲哀悼片刻,我眼角瞥一眼林月見,她已經騎了駁馬走遠,卻不是朝著火石峽穀的方向。天青吹響竹笛,鳳鳴撲騰著翅膀飛去林月見麵前,恰恰擋了她的去路。
釀在嘴角的笑意驀然變冷,我厲聲道:“二位星君這是什麼意思?”
“接上神回家。”天青身形飄忽,出手便要奪走芳菲。駁馬猛然轉身,林月見支起碧色短劍格擋,短劍閃過一道金光,任是天青翻騰著躲避,也被那道金光傷了手臂。
林月見一笑冷然:“仙界罔顧人倫行為齷齪,實在不該做這六界主宰了。”
“大膽!且讓本星君與你會上一會,看你有什麼本事,竟敢口出狂言!”地玄大怒,將一道精純仙力灌入虯龍體內,虯龍立時化作一柄金色長劍,劍柄鏤刻龍頭。
“那就讓本仙君與你會上一會吧!”說時遲那時快,地玄的劍尚未出鞘,有一火龍由來,在空中打了個圈兒,火龍將地玄纏繞其間。金光一閃,卻是修啟將地玄捆了個結結實實。
“仙君。”林月見恭敬地把芳菲遞給修啟。修啟凝神打量了芳菲片刻,忽舒展眉頭,說:“月見,你可以離開了。火石峽穀下頭有條小路,你知道怎麼從哪裏離開中曲山的。”
對五神獸熟視無睹,修啟提著止邪劍到我身邊。他手一抬,止邪劍向我當頭劈下。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我看著縛仙索斷成五六節。修啟雙膝跪下,傲慢神情變得恭敬無比:“小仙修啟,拜見神君。”
這情景,似乎有些熟悉。林月見已然遠去,就在她快要在我視野中消失時,她回過頭深深看我一眼:“我是這樣,神君也是這樣。一切失去了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歸。”
她是怎樣,我又是怎樣?
我忽然想起在茫茫草原之中,林月見的欲言又止:“如果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為自己的一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卻不防在某一天想起許多的前世今生來,會很煎熬吧。”
日頭漸烈,樹葉蒸騰的水汽將本就混沌的中曲山更襯得雲霧繚繞。修啟用止邪劍破開混沌將我護在身後,對著天空朗聲道:“萬年前仙帝為奪大權,設計逼死青璃神君。如今萬年過去,神君重臨於世,仙界眾人,還要偏聽仙帝一麵之詞,繼續為虎作倀嗎?”
無人答話。
修啟將芳菲和止邪劍一起奉上,我本不信他的說辭。可鬼使神差的,我下意識摩挲著止邪劍,將它握在手心。
“萬年前我躲在師傅腳變遮風避雨。今日,徒兒來保護師傅。”修啟笑容溫暖。
“她已有人來保護了。”千丈高空,紫衣一躍而過。沈淩接過芳菲向修啟道謝:“一個男人,若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就不該存成家立業的心思。長安,到我身邊來。”
移步到沈淩身邊之時,孟澤環著赤芍飄然而至。赤芍受了傷,精神很是不濟,軟軟貼在孟澤身上。因修啟的出現而失了分寸的五獸霎時找到了主心骨,紛紛鎮定下來。我撫摸著止邪劍的劍身,計上心來,微微笑道:“孟澤仙君,我們可否談一場交易。”
“你說。”孟澤答。
“這場仗咱們不打了,我帶著芳菲隨你們一道回九天。”
“嗯?”孟澤遲疑偏頭,旋即苦笑道:“條件呢?”
“飛仙錄上,添上沈淩的名字。你也知道,沈淩原本是個山人,一生修為在人間也算出眾。他若是靜心修煉個十年八年,定能化為散仙。更何況如今仙界恰逢用人之際,多了沈淩,也多一份力量。更何況……”我掖了掖芳菲的小小繈褓:“他是芳菲神君的父親。”
我們的女兒,如今是我們最貴重的籌碼。
“你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天青輕哼一聲:“你幫著魔族對付仙界,所作所為早不配二品仙君的身份。我仙界人才輩出,魔族亂也隻能亂得了這一時。更何況,魔族這一場仗,分明是輸了。”
我保持微笑:“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仙界需要芳菲,需要一位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