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西海水怪(1 / 2)

玉華殿我並不常來,也沒什麼深刻印象。看著孟澤罩了一層兒急色的臉,我指著他書房門口兩盆開得正好的芍藥笑道:“你的芍藥終於養活了呢。”

“那是你送我的芍藥。”孟澤伸手拈住花枝嗅了嗅:“可惜你不記得。”

我愣了愣,這是孟澤第一次向我提及三百年前的事。我上前仔細打量這兩盆芍藥,忽笑道:“一莖開兩花,這芍藥是世間極品。你既說是我栽的,便要承認我是個人才。”

“嗯,你是個人才。你若不是人才,又怎會有那麼多人想著你念著你呢?”孟澤道。

我有些無措,他言中所指,自然是彌合之會上攪局的幾人了。可是我的人品,在孟澤心中就如此不可信任?他真以為我會聽信幾個素不相識的人的片麵之詞而離開他?他是有多麼不信我,多麼不信自己。我牽他的手:“我不一樣。我嫁給你,心中便隻會有你一個。”

“現在呢?”

“現在……我們什麼也不是。”

孟澤長著細繭的寬大手掌反將我的手握住,十指相扣的瞬間,他的手指在我的無名指上摩挲,那裏有一枚戒指,純銀打造,戒麵像一隻盤旋在天際的鳳凰。“取下它。”孟澤在我耳邊低聲道,聲音帶著致命的蠱惑:“取下它,做我的新娘。”

我並不記得這戒指是如何來的,三百年前我睜開眼,手上便已經套上了這枚戒指。也許是因為習慣,我從不曾將它摘下來過。微有遲疑,我還是將它取下來放進了荷包,抬頭直盯盯望著孟澤。

他微微笑著撫摸我的頭發,變戲法兒似的從我身後掏出一個錦盒,錦盒打開,裏頭躺著一枚戒指,鑲了華貴的綠鬆石,血紅珊瑚點綴其間,美豔無匹。他牽起我的手,將戒指緩緩推進我的指上:“即便父君未能昭告天下,你也是我的未婚妻了。”

我的另一隻手還在荷包裏摩挲先前摘下的戒指,心不在焉的笑笑:“嗯。”

又三日,菀凝換茶的時候忽然跟我說道:“仙君可還記得那個叫沈淩的小神仙?”

小神仙,我笑笑,菀凝在飛升不過百年的神仙麵前,的確算是長輩。她敢如此稱呼沈淩,也說明她的性格大方了些 ,不再顧慮許多有的沒的。呷了一口茶,我淡淡道:“他怎麼了?”

“仙君不知道?那人上書給仙帝,說要求娶仙君你。仙君是怎樣的人才和身份,能讓他如此胡言亂語。”菀凝興致很高,掩唇輕笑道:“仙帝也不拒絕他,說隻要他能去西海打敗作亂的水怪,便承認他的修為已達到了仙君水準,能夠結婚。”

“他怎麼回答?”

“他應了。”

我端茶杯的手微顫,索性將茶杯放在了桌上,“照顧好芳菲。”我對菀凝說。

“仙君去哪兒?”菀凝忙問。

“四處走走散心。”

許是人有所思的時候都是不專注的。我驚訝於沈淩的果敢與執著,困惑於他的果敢與執著。那種心情很難言說,就好比有位姑娘看中了一件漂亮衣裳,可她穿那衣裳並不漂亮,於是姑娘就會陷入買與不買的兩難境地。我的 兩難……孟澤的清冷容顏從腦海裏一閃而過,我晃晃頭,不,我答應了孟澤的求娶,我沒有進退兩難。

靜下心,這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之前從未來過的地方。一條寬敞的甬道,左右各有一列佛桑花隨風搖曳。佛桑花連綿無盡,在甬道的盡頭,花枝纏繞著,竟是通向了更高一層的天。

那是十八天。

我低頭,從荷包裏掏出前幾日取下的鳳凰狀戒指,戒指的內側鐫刻有兩個小字,細細看去,正是梵央。這枚戒指我三百年間從未取下,一取下,便捎來無數的謎。

我是不是該上十八天看一看?這念頭一出,幾乎就無法遏製了。我攀上佛桑花枝搭成的路,走到一半,原本沉悶漆黑的十八天忽然亮堂起來。

我大驚,快步踏上十八天的土地。十八天的大部被結界保護著,我握著鳳凰形狀的戒指,迎頭闖進結界。沒有絲毫阻力,更無想象中迎麵而來的攻擊,我展開手掌,頗為欣慰的看著掌心的戒指。想來這戒指真與梵央神君有關,甚至能保護著我毫發無傷的進入十八天。

結界由混沌變得清明,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麼讓十八天變得如此敞亮。走近一片散著紅光的樹林,我抬眸四望,卻驚在原地。

那是——十裏燈火連綿,將整個十八天映照得如同荒羽島一般明亮。每一盞八角玲瓏燈底下都有紅色絲繩係著小小紙卷,繞著紙卷又捆上了一串串流蘇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