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小島自燃(1 / 2)

晨起時,我已基本調理好氣息。將太過強勢的神力和身後那一道金光隱藏起來,我去隔壁房間看芳菲。更多時候芳菲是和我睡在一起的,大概昨夜我睡得太早,菀凝怕驚醒我,便未曾送芳菲過來。

不想菀凝也早早醒來,正坐在妝台前讀書,燭火昏黃,反叫人難以覺察窗外已有熹微晨光。我推門進去,菀凝並未察覺,我見芳菲還在未醒,躡手躡腳走到菀凝身邊兒,影子落在她手中書冊上,我定睛瞧去,她手裏捧著的,不是《上古·洪荒紀》又是什麼?

“仙君?”菀凝驚了一驚,待看清是我,又瞥了一眼床上安睡的芳菲,壓著嗓子道:“昨夜睡得遲,芳菲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來。”

“我知道。”我淡淡道:“所以我先來看看你。”

菀凝頭略一偏,抬眼偷偷打量我,我作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任她打量。終於問她:“你昨晚讓我喝的,真是尋常湯藥?”

“是。”菀凝聲線一陡,驚著了床上的芳菲,好在她隻是輕聲嚶嚀了一聲,翻轉了身子又沉沉睡去。

“當真?”我又問,語氣裏有絲絲陰寒了。

“仙君!”菀凝本是個纖細敏感的主兒,如今被我這麼一恐嚇,已經是快要落淚了。手中書冊忽地落地,菀凝跪在我身前:“沈淩求我在仙君的湯藥裏添了一味憶塵。我思量著跟著仙君的三百年仙君雖一直溫柔和善,卻難得真心一笑。兼之前幾日開始有仙君三百年前過往的傳言流出,許多小仙娥都在背後嚼著仙君的舌根。仙君因著記憶的缺失本就不開心,菀凝憂心這些傳言會讓仙君更加難受,就想著,如果仙君的記憶恢複了,那麼不管別人怎麼說,仙君都會心裏有數。”

菀凝抬起臉,晶亮大眼裏滿含淚水:“菀凝知道憶塵對人無害,即便仙君並沒有過去,吃下也是不會傷到身子的。仙君……”

我歎了口氣,她所言與我所想果然一致。我扶她起來,微微撥順她方才搖頭時弄亂的劉海:“沒有人怪你,菀凝,你對我的忠心,我一直都明白。好了,你別擔心這些了,我的出門辦些事兒。”

“仙君?”菀凝叫住我:“你想起來了麼?”

我微笑著點點頭。

“那麼,你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上神青璃。”

“……”菀凝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好半天方才結結巴巴道:“青……青璃神君。”她忽然一聲驚呼:“仙君,聽說喝下憶塵的人當晚都會睡得很沉,仙君可知道今兒淩晨,約莫醜時,沈淩在誅仙台被處決了。”

在菀凝驚訝的目光中,我嫣然一笑:“等芳菲醒來,我們就去找他回來。”

既是醜時行刑,而現下為卯時。梵央往幽冥司去一趟,也該快要回來了。不一會兒,芳菲醒過來,為她打整好,我抱著芳菲一起去了十八天。芍藥花田裏的秋千架悠悠蕩著,我抱著芳菲,雖然一直以來我都對她很好,但明白她是我的骨血,那種感覺,還是完全不一樣。

我問芳菲:“如果娘親給你找一位父君,你歡喜不歡喜?”

芳菲蹙著眉思考了很久,兩隻小手托著腮道:“我喜歡孟澤仙君,可是我不想他做芳菲的父君。娘親,芳菲聽人說有個叫沈淩的仙君很喜歡你,上回我讓菀凝領我偷偷去看了看沈淩,我覺得他看起來……恩?怎麼說,娘親,我覺得他和我長得像。”

她如此一言,實在叫我驚喜非常。我親親她的臉蛋兒,溫柔道:“因為他本就是你的父君。”

我們沒能在十八天等到梵央。到戍時,芳菲已在我懷裏睡過好幾次。心間隱有不安,我把芳菲送回荒羽島左思右想後,我覺得自己該去框神殿找未梳星君敘敘舊。

未梳果然工作勤勉,伏在書案上編寫命格本子。見我來了,也不奉茶上座,隻擱下筆指一指房間邊上一道小門,示意我和她同去。小門外是依憑房屋延伸部分建造的小閣,正好能容下一張長琴一方酒案。既是酒案,自然少不了酒,未梳席地而坐,給我斟上一杯酒,我接過一飲而盡,酒水醇香,算上上乘。

未梳自罰三杯,放下杯子臉色已經酡紅,雙手在胸前合成恭敬的式樣,揖了一禮道:“青璃神君。”

我笑:“你的消息倒是比東皇鍾還要靈通。”

“東皇鍾,三百年前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東皇鍾是如何作假的。再者,那些東西怎能比得上框神殿裏的寶貝。”未梳得意洋洋地拿出一個冊子,冊子上“飛仙錄”三個大字雋逸非常,是梵央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