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小島自燃(2 / 2)

“神君坐到我這一邊來吧。”未梳招呼我道,我坐去她身側,她打開《飛仙錄》,第一頁上的墨色名字,赫然隻剩青璃與梵央兩個。未梳對《飛仙錄》幾乎算得上倒背如流,冊子被她一頁頁翻過去,再停下,卻是寫著瓊落兩個字,不過顏色已經灰下去了。緊跟著,下一頁的沈淩,也是如此。

未梳收回《飛仙錄》:“瓊落和沈淩兩個名字黯淡下去,而梵央青璃仍在,隻能說明你們兩人都好安好,並且,神識回歸。”

我點點頭問她:“那你可知道梵央會在何處出現?”

未梳搖頭:“框神殿掌管神君生死,可不能摸清神君的行蹤。不過……”

“不過?”我挑眉。

未梳笑:“不過神君可以去誅仙台看一看,萬一那裏留下什麼線索了呢?再者,即便找不到線索,拿回止邪劍也是好的。”

我無心留在框神殿,但也並不覺得自己該立刻趕往誅仙台。我在天上四處遊走,希圖能尋到半點兒梵央的影子。

然而事與願違。整整一夜,我沒有感覺到梵央的任何氣息。而沈淩也好像一夜間從眾仙的記憶裏被抹去,再沒有任何人提起他。又想起清頌為掩人耳目放出的謠言,他說梵央在許久以前便羽化而去。可笑我在失去記憶後,還對此深信不疑。

次日戍時,我終於走到誅仙台,誅仙台誅神仙修為,以沈淩的身體,跳下去定然是蕩然無存。可他是梵央,承了父神血肉的梵央,不可能經不起誅仙台這點點戾氣。

可是誅仙台邊,我也沒有尋到半點兒梵央留下的印記。這一回我是真慌了,在誅仙台邊來回幾次,終於一狠心,閉眼便要跳下去。

“等一等!”是孟澤的聲音:“你是要隨他而去麼,瓊落?”

我回頭,步步走近的仙君青衣飄逸,俊秀精致的眉眼幹淨得仿佛不著人間煙火。他一手提著止邪劍,一手伸出來拉我,我卻隻是取過他手裏的止邪劍,麵無表情道:“孟澤,你該喚我一聲神君。”

他本就雪白的臉龐瞬間沒了半分血色,眼裏更是漫過無盡哀傷:“神君。”他頓一頓:“青璃神君。”

嶢嶢者易折,皎皎者易汙。孟澤的傾慕太過純粹也太過厚重,實在不該浪費在我身上。我轉身,快步跑到誅仙台邊一躍而下。

我能愛的人隻有一個,所以注定對不起他。既然這辜負是命中注定,便讓它直白些吧。

誅仙台的戾氣確實非其它地方能比,越往下,我便越難動作,隻得放出隱藏的神力與之抗衡。可神力又太過強橫,一出來便突破了層層戾氣,直接將我送到了人間。

雙腳落地的時候,我聽到遙遠雲際有東皇鍾一十八響,不知說的是我,還是梵央。

停腳的地方是個湖泊,湖泊中間有個小島,島上樹木蔥蘢,看著倒很奇特。並未起風,湖中水紋卻微動,止邪劍也在手中低吟,我收起神力,湖中水紋便靜了下來,然而止邪劍的低吟並未停止。

止邪這是,在提醒我什麼?又想到未梳提醒我要拿回止邪劍,我便更加確定,止邪能助我尋到梵央了。

我在湖邊站定沉思,片刻,有個打樵人扛著一擔木柴經過,他多看了我兩眼:“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不安全的。”

“不安全?”我笑,興致來得更高:“如何不安全?”

“嘁!姑娘你是不知道,從前沉日大陸不是被晉國統一過?魯國被晉國攻破王都的那天,這湖心的島起了大火。自那以後,每隔百年,這小島就要自燃一回,屆時方圓十裏的人都要出遠門避開這不祥之兆呢。算一算,這又是一個百年了。”打樵人講故事的表情相當豐富,倒是有些叫人忍俊不俊。

我笑道:“多謝你告知,我這便離開。”

我隨他到了小鎮,鎮上果然沒什麼人,偶爾見得三兩個,都是背著包袱行色匆匆。我問打樵人為何不走,他麵上一絲苦色,卻又憨憨笑道:“母親病了,走不動。”

想他是個孝子。我掏出隨身的仙丹給了他一顆,他有些好奇,仿佛不大能相信一個路人手裏會有什麼靈丹妙藥。然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便端了水喂他母親把仙丹吞下去。不一會兒,他母親便下了床,跪在我身前直叫恩人。

我倒不需要報恩,我隻需要找一個能讓我住上幾天的小屋。打樵人帶著母親離開,臨走前把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雖然這幹淨並不在我所認同的範圍內,但人家畢竟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