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常朗朗一笑,拉起明鄉便往外走:“既然那地方不一定去得成,便隨我去個地方吧。”
自禦馬監拉了匹馬,二人同轡共鞍,直朝宮門奔去。守門衛兵遠遠瞧見馬背上的人,老早便開了門。駿馬載著兩人遠去,恰好看見宮門外遞出博陽侯令的止桑。
“要進宮的人好像是止桑呢。”馬蹄飛快,勁風迎麵而來,明鄉縮在桓常懷裏緊抓馬鬃:“你要帶我去哪兒?”
“很快就到。”桓常答。明鄉便低了頭,隻更緊的抓住了馬鬃。
那是一片湖,湖麵寬廣水汽繚繞,倒像是一片海了。“這是未湖啊!”明鄉笑:“很久以前止桑帶我來過的。”
“是麼?那明鄉且看看,我帶你來和他帶你來,有什麼不同。”領著明鄉繞湖走了片刻,桓常在一棵槐樹前停住腳:“我們到湖心島上去。”
明鄉驚惶的盯著他:“這周圍沒有船……而且,而且有人說,湖心島是妖魔的居處,去不得的。”
“信我就是。”桓常唇邊勾起一抹笑:“抱緊我。”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就連我也不曾料到這湖底竟然有人打下了暗樁。隻見桓常提著明鄉,踩水去了湖心島,換作是別的人見了,隻怕當他是練成了淩波微步的神功。
湖心島遠看便隻一個小點兒,待上了岸,明鄉才發現這島上的別有洞天。島上建了數間木屋,圍著屋子的樹卻長得鬱鬱蔥蔥,是以,長久以來無人能窺見這島上的人家。
明鄉“噗嗤”笑出聲:“難怪會有人說湖心島上時不時有炊煙嫋嫋,原來是你住在上頭。”
梵央生起火爐,為明鄉烤幹濕了的鞋襪。明鄉看著他認真的眉眼,不由便看癡了去。由此觀之,長得好看的人即便什麼都不會,也可以用自己的一張臉換來另一人的癡迷。而那人一旦癡迷了,自然心甘情願為他赴湯蹈火。
當然,我並沒有強調明鄉是因為桓常長得好看才相中他的,畢竟,止桑的樣貌也是一等一的俊朗。
屋外有鳥鳴啾啾,桓常示意明鄉開窗,一隻火紅的雀兒直落在桓常肩上。明鄉去逗雀兒,雀兒卻半分麵子也不肯給她,左瞧瞧右望望,就是不肯離開桓常肩頭。
許是被明鄉的執著逗樂了,桓常抖了抖肩:“去吧。”
雀兒似乎聽話,展翅便飛去了明鄉掌心。明鄉歪著腦袋瞧了雀兒好一會兒:“這隻雀兒很通靈啊,你說什麼它做什麼,你養了很久嗎?”
“雀兒。”桓常卻是被逗樂了:“你瞧它這模樣,正常麼?”
“不正常啊!”明鄉拋了拋雀兒的腦袋:“就是因為它長得這樣奇怪,所以我才不知道它的名字啊。幼時看過《百鳥集》的繪本兒,卻不曾見過除去眼睛之外一身紅的鳥。”
“因為這是隻鳳鳥,”桓常勾了勾手指,雀兒便繞著桓常飛了兩個圈兒,“等它長大些,便是鴻前鱗後燕頜雞喙,延頸奮翼而五彩備明。隻是如今它還是隻雛鳥,所以樣子有些奇怪,你認不出也算正常。”
“鳳鳥!是書上寫的鳳凰麼?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的鳳凰?”明鄉捂住嘴,眸子裏滿滿全是驚訝:“沉日大陸七國並立連年戰亂,哪裏有半點兒安寧跡象。”
桓常不說話,將明鄉烤幹了的鞋襪遞給她,他洗了手,站在窗邊看屋外風景。明鄉默默穿好鞋襪,走到桓常身後環住他:“能讓沉日大陸安寧下來的人,會是你麼?我相中的夫君,其實長著一顆鞭笞天下的心。”
她將臉埋在桓常的背上:“這也沒什麼,左右你是我的夫君。如果你真有這樣的誌向,隻能說我沒有看錯人。隻是一點,桓常,如果有朝一日你要回到晉國去,不要丟下我。我知道這大陸上的宗室子弟有太多身不由己,所以我苦求父王給我擇婿的自由。這是我長這麼大正兒八經自己做主的第一件事,我不希望自己做錯選擇。”
“你為什麼選中我?”桓常仍是看著窗外風景:“如果你現下覺得後悔,我願同你去見莊公說明。”
“我不後悔。”明鄉笑,“不是我選中你,是我喜歡上你。喜歡你懂麼?喜歡啊,就是我看見你的時候,莫名就覺得你是要和我一生做伴的人。桓常,我是這樣,你呢?你也是因為喜歡才去十裏桃林的嗎?”
桓常回身抱住明鄉,他直勾勾盯著明鄉月牙兒似的一雙眼,忽然就笑開:“我為什麼要娶一個不喜歡的人做妻子?明鄉以後不必再叫我桓常。晉國,晉國我是回不去的。從離開本溪的那一日,沉日大陸就隻有江諾先生了。江諾是昭和公主的夫君,這消息莊公已經昭告天下,你忘了麼?”他親親她的額頭:“江諾會一直陪在明鄉身邊,無論此生抑或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