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兄弟之誼(2 / 2)

是了,晉國流亡的公子桓常,周遊天下的墨客江諾。看起來分明是兩個不一樣的人,自然是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明鄉慣愛聽桓常吹曲,一日聽好幾回也不覺厭煩。她最愛聽他吹楚國的曲子,尤其是那支《桃夭》,她愛這曲子的明麗歡快,仿佛藏了一城春色在裏頭。

他們在是年盛夏成了婚,婚後情深意篤恩愛非常,因著明鄉想看遍世間美景,桓常便收拾了包袱領明鄉四處遊曆。第二年春,他們去了離城,便是在離城的清涼寺,我與明鄉相識。

這段時間裏的事情瑣碎至極,然而明鄉卻在這瑣碎裏起了憂心。因她發現桓常的許多習慣都在這旅途中變了。比如他對她想要聽他吹曲的願望視而不見,比如他常穿的衣裳從白色變成玄色。再比如,每到一處地方,他都會與一些奇怪的人見麵,更有一些管他叫主子的人,常在她沒有絲毫準備時突然出現。

有一回,楚國四方城 邊上的密林裏頭,他們兩人遭了歹人伏擊。六個歹人均是黑巾蒙麵,大刀上刻了四方城有名幫派的名字。可明鄉知道這些人並不是正經強盜,因為沒有強盜會不搶錢而專注於殺人,更不會有強盜能做到紀律嚴明令行禁止。甚至於,那六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人,連出刀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那也是明鄉第一回感受到桓常身上冷冽的殺意。而他的武器,竟是平時和離凰放在一處的折扇。折扇一開一合,桓常抱著她在黑衣人中間周旋。她連他出扇的動作都沒有看清,就見持刀劈來的黑衣人相繼倒下,血灑在林葉間,紅綠相襯,詭異非常。

不待明鄉從巨大的驚駭中反應過來,桓常捂住她的眼睛,將她抱上馬車:“別去看更不要去想,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聲音涼涼的,帶著些陰騭。

又兩月,他們抵達柏城,正是來賀我與沈淩的新婚之喜。

第三日桓常出了門,明鄉整理行裝,無意瞧見一封新打開的信件。信封上的字跡清秀淡雅,卻沒有寫寄信人的名字。明鄉覺著好奇,也就由著好奇心作祟打開了信件。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明鄉隻覺得脊背發涼,因為寫信的那個人,赫然是在同桓常商量如何從沈淩手上奪得沈家家財。

在明鄉的認知裏,沈淩與桓常師從一人,也就是彼此的兄弟。桓常與人暗地裏謀劃著要奪沈淩的東西,便是違背了兄弟情義。她當即拿著信封,想要找我說一說這事。

然而步子在門口停下,她轉回身坐到椅子上。她不知該如何向我開口,更不知開了口之後如何麵對桓常。不知坐了多久,桓常推開門,她下意識往門口望了一眼,望見她的夫君,著一色玄衣立在斜陽之中。

桓常一眼就看見了明鄉手裏握著的信。看見了,卻沒什麼解釋,隻把信拿到燭台邊上點燃:“出去時走得匆忙,忘了燒了。”

明鄉聲音顫顫的:“你這麼算計沈淩,對得起師傅對得起你們的兄弟之誼麼?”

“兄弟之誼?”桓常好似聽了笑話一般輕蔑一笑:“你沒看見信末尾的落款是個白字?白,沈白,他與沈淩才是同胞兄弟。再者,”他抿了抿唇:“沈淩並非常人,此事注定難成。”

“這不是成不成事的問題!”明鄉隱有怒意,看他的眼神帶著些陌生:“你若是對他下手,又讓我如何信你不會對我下手?”

“想什麼呢?”桓常把明鄉撈在懷裏:“你同別人,能一樣嗎?”

“那魯國的其他人呢?”明鄉問。

桓常臉上的笑意隱去:“他們與你自然也不一樣。不過我方才接了急報,魯國王室,已經亂了。”

明鄉微側頭,驚呼道:“什麼。”

“你自己看吧。”江諾將一封信擱在手心:“看完了就收拾東西,明兒一早我們便回魯國去。”

緩緩展開那封信,明鄉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信上說,昨日大王兄出宮視察民情遇刺身亡,那刺客被抓住,供出了二王兄的名字。三王兄與大王兄同母,怒極之下衝進二王兄宅邸,將二王兄綁進了地牢審問。也虧得父王去得及時,不然,身子骨一向弱的二王兄隻怕已經為大王兄抵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