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眾人都已熟睡,葉饒在一名宮女的陪伴下來到滄狼房中。
滄狼半倚著床頭,臉色依然雪白雪白,他眼神無力地與葉饒對視,葉饒淡聲吩咐宮女:“你退下吧。”
宮女卻不敢應允,隻拿眼梢看滄狼。
“下去吧。”滄狼望著葉饒,無力的附合,宮女這才悄然退出,卻與西滄的侍衛們守在門邊不敢遠離,畢竟那個女人與他們皇上有仇,真要出了什麼事,誰擔當得起啊。
滄狼看葉饒想要拉凳子,手無力的拍拍了床沿。
葉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了過去,她還沒練到到心如石堅的境界。
“小柔……”滄狼隻叫出一聲她的名字,額頭就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葉饒歎了一聲,拿出帕子輕輕替他擦拭,一邊輕聲說了聲:“謝謝。”
滄狼胸中情潮湧動,一把抓住葉饒的手:“留下,好嗎?”因激動,他的臉出現異樣的紅暈。
葉饒再次歎息,將臉扭向一側,她不知這是一種什麼情緒,竟然控製不住的想要應允,一定是體內的夜柔在做怪,一定是的。
她努力壓製住洶湧的情潮,平靜地說:“我們……是不可能的,隔著那麼多親人的血債,我們絕不可以在一起的,我已……得知解開你我之間桎梏的方法,很簡單的,解開之後,你就可以任意娶後納妃,開枝散葉,然後……很快就會忘記前塵往事。”
滄狼無聲地握著她的手,以他尋常的理智,知道葉饒說得沒錯,便很努力地配合葉饒,最後握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將手放開:“好,我聽你的。”
葉饒低頭一口咬破食指,伸到滄狼麵前:“那法子再簡單不過,隻要連續服用對方三次精血便可痊愈,來,這是第一次。”
滄狼盯著那冒著血珠的纖纖玉指,額頭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滾落,滾得他鼻尖眼睫上皆是晶瑩,繼而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慢慢張開嘴,任葉饒將手指放到他口中,任那種腥鹹的滋味順著喉管一直滑入腹體,心莫名揪成了一團,自此,這個女人真的要與自己陌路了麼?
滄狼服過三次葉饒的指血,摒退所有人,獨自躺在屋中,閉目靜靜回想與葉饒在一起的所有過往,從兒時,到現在,一幕一幕就象昨日剛剛發生的一般清晰,想到與她無數次的靈欲交融,體內依然不可阻擋的想要她,要她一千次一刀次也不夠。這就算痊愈了?
等滄狼安然下地時,葉饒已經恢複得生龍活虎一般,每天教兒子在花叢中紮馬步練功夫,小小的人兒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模樣,看得所有人都樂不可支。
這是尋常人家的小日子,樸實而平凡,卻又蘊藏著帝王們觸摸不到的幸福,滄狼每每站在不遠處看得失神,甚至想,拋開一切就在此安家吧。
他不開口說走,沒人敢提議,最終是葉饒打破了這份僵局。
她淡定地望著滄狼,眼中再也看不出一絲猶疑:“有聚就有散,我們該散了。”
“是,該散了。”滄狼木然隨和,眼神迷茫得象換了一個人。
葉饒皺了下眉,難道那辦法對滄狼沒起作用?不可能啊,她覺得挺有效的,心中雖有疑問,卻並沒問出來。
扭頭看著正跟宮女嬉戲的兒子,咬著唇片,那依然是她心中最痛的選擇,拚命想兒子不住嘴地跟她念叨滄狼的樣子,終於一狠心,說道:“兒子我交給你了,以後如果你有了其他子女,不再喜歡他,隨時可以給我送來。”
“嗯。”滄狼聲音飄浮地應承,將視線移到兒子身上,他想不出自己怎麼會不喜歡兒子,也想象不出這個女人為何能如此的狠心。
葉饒一步一步消失在遠處,滄狼高大的身子在夕陽的光暈中那麼孤獨落寞。
轉出花叢,衝出寬闊的林蔭帶,葉饒忽地收住腳,空曠的田野上,白牟埕帶著一百多號侍衛靜靜地看著她,一見她,齊刷刷跪倒,山呼:“屬下恭迎皇後。”
葉饒深吸一口長氣,壓下與兒子分離的傷痛,聲音平淡地吩咐:“起身,立即返回燕國。”
自此,她不再是夜柔,也不再是葉饒,而是大燕國母儀天下的皇後,過去的一切就隨著夜柔一起逝去吧,從今以後,她要與燕無羈攜手並肩,不離不棄,開始新的人生。
燕國的人馬很快消失在峽穀的盡頭。
滄狼抱著愛子在茂密的林蔭帶內目送他們遠去,滄夜瞪著圓溜溜的大眼,小小的人兒麵上竟有了成人的蕭索,看母親頭也不回地遠去,他忽然開口:“爹爹,媽媽不要我,我再也不要理她。”
“兒子,你放心,總有一天,爹爹會將她給你搶回來,還要她心甘情願守著我倆。”滄狼眼中閃出冷硬的目光,話是說給兒子的,也是說給自己的,人為的桎梏已經解開,而心的桎梏哪裏有解藥?
經曆了種種折磨,滄狼終於知道,夜柔從來都在他心上,無關愛恨,無關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