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疑問和不耐的若晴努力調整出溫和的笑容,“嗯,我不是平安集裏的人,我隻是路過。請問大嫂,我可以在你家裏借宿一晚嗎?我會給你銀子……”
若晴來世間一段時間了,知道“銀子”是世人的最愛,起碼也是最愛之一。盡管現在她處境尷尬可疑,但說了給銀子,這女人八成不會趕她走。
但她沒想到,這女人在意的關鍵詞竟不是銀子,而是……
“路過?”女人大叫,眼睛瞪到極限,嘴也張得好大,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她伸出手,一把扣死了若晴的手腕,越攥越緊,“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從外麵來的?平安集……的外麵?”
“是,是的。”若晴回答著,用力掙脫女人的手。這女人的表現已經回答了她的疑問。世上隻有一個平安集,一個被流沙與世隔絕的平安集,那個老者沒有騙她,騙她的,是通往平安集的那條大路兩旁的居民,他們眾口一詞跟她說平安集有多麼多麼的好,姑娘你一定要去看看……
那些人是什麼人?或者,他們到底是不是人?
通往平安集的大路,路兩旁的農田人家,也許都是專為她而設下的圈套。
女人才不管若晴心裏是如何的糾結惶惑,又一把攥緊她的手,就把她往屋子裏拉。一邊哽咽著大喊,喊得聲音都變了調,“當家的,當家的你快出來看!平安集外,平安集外……來人了!”
裏屋傳出“咕咚”一聲響,似乎是什麼重物落地,但女人卻一點不在意,眼睛都沒往裏屋方向瞟一眼,隻全神貫注地盯著若晴,手勁兒也沒絲毫放鬆。就像一個捕快終於捉住了潛逃多年的江洋大盜。
若晴又急又惱,正要甩開那女人的的,裏屋的門簾猛地掀開,一個男人跌跌撞撞衝出來,衣服顯然是胡亂套上的,亂七八糟,一隻腳穿了鞋一隻腳光著,灰頭土臉的,看來剛才那聲“咕咚”就是他從床/上掉了下來。男人不管自己的狼狽,啞著嗓子叫道,“你說的是誰?誰是從平安集外來的,怎麼……”
“就是這位姑娘。”女人立刻把若晴推了過去。若晴覺得自己真是給神仙丟盡了臉,竟然被個凡人隨便地拉來扯去。而那個男人瞪圓眼睛張大嘴,倒是和他的妻子同一風格。盯著若晴足有半盞茶的工夫,才結結巴巴問道:“姑娘……你怎麼能,怎麼能穿過那片流沙……你難道是神仙,一路飛來的?”
若晴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解釋,她的確是神仙,卻不是飛來的。好半天,她囁嚅道:“我是……從一條大路上走來的。”
“大路?”這夫妻倆的吃驚是若晴意料之中的,兩人同時說出的話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姑娘可以領我們去看看那條‘路’嗎?”
若晴無言,默默點點頭。
一行三人穿過夜深人靜的平安集,經過那棵枝葉婆娑的古槐,站在了入口處的那塊石碑旁。傍晚時,若晴也是站在這裏,身後是平坦大道。而現在,三人麵前,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沙海。
若晴並沒有驚愕意外,她彎腰抓起一把沙粒,沙子是漆黑的顏色,如鐵如鐵如死亡,而且異常沉重,一把沙子像有一大塊生鐵的重量。
若晴鬆了鬆手,冰涼細致的沙粒從她的指縫間滑落,籟籟的聲音像是對她的嘲笑。
那夫妻倆,男人隻顧盯著沙海發怔,女人看看沙海,再看看若晴,滿眼狐疑,“姑娘,你……是怎麼走來的?”
若晴無法回答女人的疑惑。默然片刻,她拈起“馭風訣”,飄身而起,如果這隻是片普通的沙海,不管是多厲害的流沙,都不可能困住她。
可是她隻飛出不到丈餘,身體突然猛然變得沉重,仿佛地麵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她向下拉。這克裏特的強大,輕易就抵消了她所使法術的力量。
若晴想起了老者的話,這是一片吃人的流沙。也許不止吃人,仙也照吃不誤。
夫妻倆的驚呼聲中,若晴在間不容發的一瞬撥出了熾河,插進沙地,然後用力向上挑起,沙礫如黑色的瀑布般茫茫散開,她的身體也借著這股力量再次騰起,淩空翻身,落在了那塊界碑旁邊。她定了定神收劍入鞘,覺得背上有冷汗流下來。
“姑娘你好身手啊!”男人驚魂甫定的臉上露出一絲讚歎的笑容,“十年了,還從沒有人能從這片沙裏活著出來呢!”
“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若晴雖然沒有陷進沙裏,但仍然有種被吞噬的恐懼。她緊緊鎖眉,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