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終是留了下來,我早說過我是隻聰明的兔子,什麼辦法都有。
窗外夜黑風高,窗內明亮如晝。
我趁師父收拾床榻趕在夜幕來臨之際點亮了屋內所有大燈小燈。
正點的歡快之際,師父收拾了大半,幽幽望著我,“你這是做什麼?”
我想到這幾日師父同我講的最多的一句就是這句“你這是做什麼”,大概這是他的口頭禪吧,不過這口頭禪實在敗壞形象,讓人一聽就覺得他有些智障,大智若愚也不該是這個樣子,他這是愚過了頭,畢竟我在做什麼正常人一眼就看得出來。
但念在他是師父,他就是問我上不上廁所我也要恭恭敬敬的答一答。 “師父,我在點燈。”我晃了晃手上的的火折子,一本正經道。
“有必要點這麼多?”他指著牆角處一截廢棄的紅燭皺眉道。
我覺得我該好好給他上一課,“師父,不能放過任何一根蠟燭,蠟燭雖不比台上的花燈厲害,但也不能歧視弱小,蠟燭雖說比較弱小些,但也不是毫無用處,牆角一截點亮了究竟是給屋子添了點光的。師父是修道之人,理應懂得萬物平等,徒兒這麼做講的就是個萬物平等,不能讓蠟燭傷心啊。”
師父看了我半晌,我也目光柔和看了他半晌,又半晌後,他道:“火折子要熄了,你趕緊點吧。”
我以為他認同了我所說的,繼續忙活著點燈。
全部點完了師父也收拾完了,他走到紅木案幾邊倒了兩杯茶水,又對我道,“師父早就不是修道之人,你莫誤會了。”
我滅了火折子,扯出一個大咧咧的笑坐過去,“嗯嗯,懂得懂得,不必糾結。”他太小氣了,一點點口舌之快也要逞一逞......
師徒二人坐在燈火通明的房間裏,黑夜緩緩駛過。
我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隻是茶水喝了十來杯,一點困意都沒有,卻又總覺得口幹舌燥拚命灌水。坐在我對麵的師父已然閉目成了木頭樁子,我猶豫再三也沒能打破沉寂。
為什麼呢?我是一隻不甘沉默的兔子,可問題是他氣場有點大,我居然不敢說點什麼......
其實我還是一直有膽識的兔子,為什麼不敢說點什麼呢......
都怪這茶水。也不知道這個小破壺是幾個意思,我喝了十來杯居然都沒把它喝幹,直接導致了我三急來了一急。
我想問問廁所在哪。
不修道的師父閉著眼睛不知道在做什麼夢,壓根不把屋子裏這個我當回事。我若是貿然開口肯定會遭鄙視的,雖說八百年來我從不將臉皮厚薄放在心上,可有時候還是偶爾會有一些女孩子的矜持的;雖說我還未成年,眼前這木頭樁子也是爺爺等級,可畢竟我心理上早就達到婆婆等級......總之是不好貿然開口的。況且今天還抖出了他是斷袖這爆炸級新聞,他要是一個生氣把我帶到不該如廁的地方如廁怎麼辦!
我欽佩自己的算計,從而為自己沒有貿然開口且避免了係列悲劇感到欣慰。
“你轉來轉去的做什麼?”
額......有嗎?我僵立在他身後,朝著他發黑的腦勺狠狠吐了舌頭,總算是問了次不那麼愚蠢的問題,我轉來轉去顯然是有別的事的。
“咳咳,師父你猜一猜。”我拉了拉垂在肩頭的兩撮軟發,眼睜睜的看著他又端了杯茶喝下......
“我看你兩腿發顫,”他突然放下杯子轉過身,低頭看著我不知何時開始發抖的雙腿溫和笑道,“應該是要出門右拐第二間。”
然後他繼續溫和的笑著續了一杯茶。
嗬嗬,嗬嗬嗬嗬。
好笑麼......我按著他說的悻悻摸出門外,心裏還在琢磨自己剛剛說的話裏有什麼笑點。直到到了目的地也沒琢磨出來笑點在哪裏,嗬嗬,我在昏暗高端的茅房裏嘲笑厘水的超低笑點......然後,詭異的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