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再三請求,師父雖是萬般不願,終歸還是讓我帶他住進了寂桃園。
寂桃園從未有過這麼多客人,千莯的父母與師父是世交,紅衣女又是亡春暉的部下,再加上我,差不多可以擺桌酒席了。
我一直不太明白師父到底是為什麼不待見他,至少經過幾天相處,還有那一夜沒頭沒腦的交談,我認為亡春暉這家夥並不是世人表麵看到的殘酷無情,也許正是他曾經太重情或是為情所傷,如今才變得冷漠了些許。不願與人交好,也許隻是不願受到傷害。
這麼說來,他也不過是個孩子,呃,雖說幾千歲的孩子確實少見了些。
來曆不同的人圍著同一張餐桌用早膳,這情形在外人看來可能偏於怪異,但身為當事人的我卻覺得這種早餐吃起來是格外的美味。
師父是素食主義者,這一點恰合我意,有客人的時候他也會大方端出些肉食,以告誡客人能吃肉就吃肉,最好不要跟我們搶素的。我則不同,明明是很不喜歡吃肉,看到亡春暉和那個二公主吃肉吃得歡快,便起了歹意,另抄起一雙筷子在他們跟前的肉盆子裏攪合幾下,聞一聞,看一看,偶會伸舌頭舔一舔,然後再一臉嫌棄的放回去,“難吃,難吃。嘖嘖。”
亡春暉依舊是自顧自的細嚼慢咽,絲毫不受影響。二公主則拍案而起:“許一一,你什麼意思啊!你一隻兔子,好好吃你的草,不吃肉就不要亂夾,攪得本公主胃疼!”
我不慌不忙咽了嘴裏的蘿卜菜,偷偷環顧了四周,見是沒人管事的陣勢我也就膽肥了些:“二公主哪兒的話,誰說兔子就不能吃肉了,再說了,二公主若是胃疼大可不必再吃了,若是吃不慣也就找個別處住好了。二公主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我這試菜的毛病啊都是師父慣出來的,真不好意思,我看亡春暉好像也沒什麼意見呢。”說完我大口喝了麵前的一碗白米粥,咂巴咂吧嘴,“真好喝,美味!”
二公主見我抬出了兩尊大佛,兩尊大佛也沒有出麵解釋的樣子,她鼓這一雙大魚眼就衝出了餐室。
哼,本姑奶奶可不是好欺負的,回來那天分明聽到她在亡春暉耳邊大肆叫囂,說什麼許一一不是普通妖精,要毀了複仇大計,還說什麼許一一是天上排下來安插在他身邊要除掉他的......去她爺爺奶奶的複仇大計,我還就真的是要破壞了她還能怎麼著!姑奶奶我那天成了神仙,第一件事就是封上她嬌豔欲滴的紅紅小嘴,省得整天放毒氣汙染空氣...
“一一,你就這麼不待見她?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對她的主人千好萬好,怎麼就對美女格外嚴苛些呢?”師父放下碗筷,笑的無害的星星眼直直看著我。
“我,我哪有,我可是很待見美女的!你看——”我摟過一旁吃飯吃的麵紅耳赤像是發燒了的千莯,“這美女,我待見。那個才算不得什麼美女呢!呀,千莯,你怎麼了,你怎麼這麼燙,臉紅的這麼厲害!”
亡春暉抬眼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師父聞言看向千莯,皺眉;“怎麼回事,莯兒昨晚不是受了涼吧。”
噗——木耳?虧師父叫的如此順口。
千莯兩手一軟,手裏的筷子直接落了地,慌慌張張起了身,神色局促道:“沒事,一一姐,厘水爺爺,我,我,我......”“我”後麵沒說完,千莯就徹底暈厥在我並不太結實的臂彎裏。
一個早膳,於他們那些神仙來說可有可無,於我們這些小妖來說必不可少,結果吃成了這副模樣,跑的跑暈的暈,真是怪異非常。
我和亡春暉在屋外石桌旁坐著,師父說千莯是因為緊張過度,短暫心跳異常,然後就暈了。他在屋子裏開導她,沒我們什麼事。
“我覺得師父會越開導越亂。”我伏在石桌上,為自己的猜測突突笑著。
他看著不遠處的長廊出了會兒神,“怎麼說?”
“你沒看出來嗎?”我頗為的得意的賣了下關子,“千莯—喜—歡—我師父。”
我咧嘴瞅著他,他果然表示淡定,對別人的事毫不關心的樣子,一點八卦精神都沒有。
我繼續伏在桌上,覺得有些無趣,又琢磨這怎麼樣才能培養一下他的額外情感,讓他稍稍正常一點不要這麼孤僻才好。
想著想著,睡意就襲了上來。暮春時分的清晨,陽光剛剛溫暖,正是適合補覺的時候。
接著,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說是冗長實在是因為它太過繁雜離奇,比起我以往的夢來都要離奇個千百倍,而夢裏反複出現的那個黑袍男子,居然穿了一身紅色華裳,回眸一笑的時候將夢裏的我迷的是七葷八素。夢裏的我更奇怪了,我甚至不確定那是不是我,一樣的麵容,完全不一樣的說話態度,不一樣的穿衣風格,簡直是亂七八糟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