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個故事(1 / 2)

那天穀邊回到寂桃園,亡春暉一直很聽話,基本上我說一他就不會說二。事情都是在寂桃園發生的,冥界之王本來就該有很多事要做,若是嫌麻煩,按他的作風就該是一聲不響的走掉。

他能跟著我乖乖回來就更加說明不關他的事。可惜師父沒在,兩天,樂晨依然每天送來飯食,經過亡春暉的時候總要停下瞪他許久。亡春暉也不說話,由著他瞪。

這一大一小,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的仇,著實是頭疼啊,冥界之王怎麼老小都不待見,我夾在中間想要調和卻不知道從何調起。

也罷,我除了相信他,好像也確實幫不上忙了。

“一一姐,厘水爺爺讓你出去一趟。”千莯慌慌張張跑進來,捉著正愁眉苦臉的我就往外衝。

我沒來得及看他的反應,隻隱約看到他手中竹筷滯了一瞬,還看到二公主嘴角莫名得意的弧度。

其實我是希望他跟著我出來的,實在不想他和狐狸精單獨在一起。可現在厘水與他正是相見如敵的時候,他不跟過來自然是會讓我少一些為難。

依然是上次的穀底,山間流水流的愈發清脆了,周圍的桃花也早已落入腐泥。

從後麵看師父的背影,與亡春暉還有幾分相似,挺拔修長,風度翩翩,仙人之姿總讓人容易浮想不斷。

還未走近,師父就已察覺:“為師今日要讓你作個選擇。”

聽到選擇二字我就沒再往前。平生最恨選擇,在我看來,大多數的選擇都好比是胡蘿卜和大白菜選擇吃哪個不吃哪個,而我從來都是兩者都想吃的,偶爾腸胃不好也可能是兩者都不想吃。偏讓我選擇個甲乙丙丁出來,真是為難。

我大概猜到選擇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肯定會為難,所以隻想無聲無息逃走算了。

師父轉過身,麵上有些憔悴,一臉糾結著說與不說的表情很是讓人著急。

“師父若是為難就不說了吧,徒兒也不想作什麼選......”

話未說完,他語氣生硬道:“我與他,你站在誰一邊?”

師父果然問了這個讓我甚是為難的問題。

我早猜到開始,卻一直沒能想出結果,模棱兩可的不敢看他:“什,什麼你啊他的,徒,徒兒選擇真理。徒兒認為沒錯的,就選沒錯的。”

我這麼一說等於沒說。

但我這麼說也明顯表示出我是選擇亡春暉的,因為我認為他沒錯。

師父這等聰明,定是聽出了我的畫外音,佇立良久也不說話,我隻得陪著他僵站著,任憑小心肝在油鍋邊上來來回回煎熬。

“我給你講講師母的事吧。”他突然盤膝坐下,語氣平淡如常,但臉色竟蒼白不少。

我想著在方才的選擇上對他有些虧欠,對師母的事也有所好奇,就隨著他坐在一邊靜靜聽著。

這注定是個複雜又悠長的故事。

“八百年前,說來也巧,那時候你可能剛出生不久,夭夭出現在青丘。我剛被選為繼承帝位的上神,就是在這片穀頂的桃花林子裏大擺筵席。夜色漸深,我送走各路神仙,在桃花林裏自斟自飲,許是覺得自己尚年幼便要繼承大業,心底說不出歡喜憂愁,隻覺得空落落的,未來似乎很迷茫。她餓了很多天,小小的一團白瘦的骨廓都能依稀辨出,腿上似乎也受了傷,一瘸一拐蹦到我的桌前,像是完全未看到我,將一桌美食掃蕩一空。我當時很震驚,這麼小小的一團,胃口倒不小,看她吃的歡快,仰麵躺著,肚子也圓鼓起來,我居然說不出的滿足。”師父稍稍停頓,蒼白的臉上洋溢了疑似幸福的淺笑,“我端詳她半天,她竟突然化成人形。一個衣著單薄的體態婀娜的女子橫躺在油汙酒水混雜的桌麵上,那情形真是令我又驚又喜,隻剩無語。她終於注意到我,卻比並不驚慌,大大咧咧要求我收留她,說她會給我做很多事,我想都沒想就帶走了她,那時候我便知自己愛上了這個陌生的小妖。她確實為我做了很多事,她好像總是有很多事,而且總是很快樂的去做,桃花開時,她釀桃花酒,做桃花糕,在樹下縫補新衣,在夜裏陪著我挑燈看書。相愛總是順利,我許諾帝位交接時便與她成婚,可是青丘頻頻出現死亡,我從仙界處得知冥界換了為殘暴嗜殺的君主。為了處理這些事,婚期誤了百年又百年,直到有一天她從人間遊玩回來,還帶來了家破人亡的小樂晨...”說到此處,師父的臉上陰雲密布,沉痛的昨日似是在眼前,仰頭看著蒼穹,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