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知道小樂晨的眼神了,人間的死亡與冥界關係密切,無論是正常的死還是強加的死,亡春暉都避免不了被憎恨的局麵。
如果那麼多的死亡都要變成對他的恨......他也很可憐不是嗎。
“我不知道她去人間發生了什麼,她變得虛弱,夜間總是發出痛苦的呻吟,甚至開始疏遠我。我知道我等不了,趁她精神稍好決定娶她,她讓我在她額間記一朵朱花,說是不能認不出她。洞房夜,她化作男兒身逃離寂桃園。我在這裏找到她,她妖嬈異常,卻是個男子,正與另一名陌生男子糾纏......我不怪她,我看到她笑彎的眼裏泛滿淚光,嗬,我保護不了她又不想她四處去,隻得關了她......”
我突然覺得自己在做夢,夢裏的師父用從未有過的表情和語氣訴說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
我甚至覺得這一刻的師父也是我不認識的人。
我的師父是青丘帝君,擁有崇高地位和無邊法術,將一方樂土理的井井有條,整日裏閑庭漫步,過得悠閑自在無憂無慮,英俊瀟灑,氣度不凡。
如果他愛上了誰,他一定愛的完美輕鬆。
可是......
這些都是亡春暉所為嗎......
那個被仇恨包圍不能體會情感和愛的冥界之王。為什麼要將目標放在青丘,而且還是放在青丘這對戀人身上?
不是包庇,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亡春暉做的,他殺人的手筆不至於這麼複雜小氣,也不至於這麼變態卑鄙。
“一一,你可知她是個什麼妖?”
師父結束了故事,出了一個讓我摸不著頭腦的問題。我顫巍巍看著他,想說難道是狐狸精?
他看起來並不等我回答,對我笑的無力而溫情:“兔子。”
兔,兔......兔子......!
巧合吧,必然是巧合啊,八百年前我毛都沒長齊,八百年後聽著這麼個悲情又古怪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恰巧是我的同類,男主角恰巧是我的師父。
這跟我似乎沒什麼關聯。
我看著師父眼裏的悲戚一點點消散直至漠然,煎熬的小心肝竟似掉進了冰窖,被繚繞的寒氣包裹著,僵冷的跳動艱難微弱。
我陪著師父在穀底坐了很久,水聲潺潺,蟲鳴鳥啼,一切大自然的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聒噪的重複著黏人的樂章。師父枯坐在石邊,背影在黃昏的氤氳下漸漸單薄,他背對著我,紋絲不動,我以為就要這麼一直坐下去,等到天亮,或者等到下個黃昏。
心中有事的人發起呆來什麼都不顧,我也有事,但我做不到師父把那般巋然不動,我隻覺著全身難受的厲害,想要動一動卻不敢大動,惟恐驚到他,再說出些古怪的故事,得出我不願接受的結論。
穀底的冷風吹了我一個寒顫,我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打了盹,醒過來身上披了件寬大的玄袍,師父已不知去向。
這一天過得恍惚,想來日子確是好混的東西,聽一聽故事打個盹就沒了。我想到自第一次來青丘後看到的人遇到的事,強加聯係起來,事情好像沒了之前那般難懂,模糊的線索強烈的引導著我。
如果深入追究,我能查清楚很多事吧,具體是什麼事我也不能確定。而且,我沒把握短時間查出來,至少現在還算得是一頭霧水,即使查出來,也還是會有人受傷的......
回寂桃園的路上我特意經過了兔族,那裏的半圓木屋讓我生起了莫名留戀。
院門前的花燈散發暖紅微光,我在門口停下,院子裏有個小姑娘也正停下木馬看著我。
時光不會逆流,年少時光,永遠用人擁有,永遠有人失去。
亡春暉,你的年少時光,你還記得嗎?
作者有話說:我還記得〒_〒......作者麻麻今天好桑心,突然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怎麼辦,回憶如洪水猛獸,求賜時光機,我要回去做一件一直沒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