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此生,與子長歌。”
鳳行歌朱唇輕啟,淡淡道出幾字。
而鳳文清卻微微皺眉。
“行歌?”
一旁的南宮蘿放下手中的茶盞,塗著飽滿的丹寇的指甲在描金漆茶盞上輕輕刮了一下,微微翹起的右手尾指開始在黑木桌幾上不輕不重地敲起來。
“這怕是不妥吧!”
“是啊!”鳳文清輕咳一聲,南宮蘿接上話。
“鳳家這一輩嫡出子女取蕭字,庶出的行單,‘行歌’二字怕是不符規格。”
“家父為小女取字行歌。”
鳳行歌正視鳳文清,對上他的雙眸,始終隻有不鹹不淡的一句話。
“那便留一字,改為鳳蕭歌,如何?”
“鳳行歌。”
“鳳家是百年大族,事事都得按規矩辦事,如此二字怕是上不了族譜!”
鳳文清麵露不滿,沉聲道。
鳳行歌看向他的眸色更寒了幾分,這便是威脅了。
“父親臨終前有囑托,隻有嫡妻鳳趙氏所出的嫡女鳳行歌才有資格入鳳氏一脈,繼承三房的一切。”
鳳文清袖中雙拳緊握,對眼前的少女終於少了幾分輕視。方才的一句話,字字都掐著他的命門而來,他如今雖為家主,手中卻連一枚雙生玉令也沒有,雖然家中一切他依舊大權在握,但對鳳家軍一點指揮權也沒有,這無形之中削減了他一房的地位,也讓他無法在皇上在上京城之中立足。而鳳行歌一番話說的明了,當年被鳳三郎鳳沈清帶走的一枚玉令確在她手中。若今日一事強行改名,那以後要她交出玉令便困難重重,不僅如此,日後若上族譜,還得一並寫入趙氏的名字。
鳳文清看向鳳行歌,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的思量謀智與口齒,當真是隨了他三弟,越瞧越瞧讓人覺得可恨。
一邊傳來摔盞的聲音。
“住口!父親為你取嫡出行字——蕭,是你的福份,你竟如此不敬長輩!無怪乎你的生母是出身鄉野!”
轉頭看去,那華服少女怒目圓瞪,手邊茶水滿濺。
鳳行歌扯了扯嘴角,眼中危險的光芒愈盛。
“就是家母出身貧寒,也依舊做了父親的正妻,總好過妾,抑或是,繼妻?”
聞言,上首的鳳文清和南宮蘿臉色便難看起來,鳳文清的生母便是鳳老太爺的妾室,隻是後來鳳文清做了家主,嫡母又早早過世,於是借口怕自己的身份不夠而家宅不寧,就自己做主扶正了自己的母親,還對外聲稱是繼妻。隻可惜,妾扶正本就不被名門書香世家,甚至稍稍有點底蘊的貴族官宦根本不承認有這種禮法規矩在,而自己扶正自己的母親並對外說是繼妻的前例幾乎是沒有,再加上鳳文清根本執掌不動鳳家軍,這些年,若不是鳳家還有些底蘊,鳳文清一房人應當都不敢涉足名門貴圈的宴會。隻是,哪怕如此,也沒有幾個傳承悠久的世家看得起鳳文清一脈的。
自古不都是如此嘛,妾室庶子本就名不正言不順。
鳳文清裝作若無其事,但眸底的餘光卻幾乎是死死地盯著鳳行歌。極好,他竟然在十九年以後,再次在鳳沈清女兒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就如同當時名震京城的鳳三郎一力降十會,以一敵十,力戰武舉前十的英才的場麵。一樣有著令他無法忽視的驕傲。
鳳行歌淡淡的回予一個眼神,卻聽到一旁傳來一聲輕笑。
“郡主這話就不對了,三叔是當年上京城有名的少年英才,哪怕遠走鄉野,這眼光怕也是差不了吧!”
又聞得另一個聲音。
“二叔這是怎麼了?不過一個名字而已,三叔的小妹開心便好,更何況三叔才華橫溢,這二字怕也是有其他的意味,也當是給小妹留一個念想罷。”
見有人遞了個台階下,鳳文清麵色才算好上許多,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便就這樣吧!”
而坐在鳳文清旁的南宮蘿卻不在意地輕哼,眼中閃過不屑。什麼才華橫溢,說的好像親眼看見似的。
“因三弟十九年未歸了,所以當時分院子時並未劃給三弟,你又是女子,這樣吧,三弟以前住的梨閣便先撥給你。待你和你母親上了族譜,再修葺新的院子。”
因鳳氏是大族,所以就是父母去世也沒有分家一說,不因為別的,隻因為分家這種事是有損家族底蘊的,且容易造成兄弟情淡薄。但又為了避免小輩的爭鬧,鳳家便給每一房人劃了單獨的院子。說是院子,但因鳳家地大,也就相當於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宅子一樣。
鳳文清當家,二房一房就在府中心的地方分了北歸院,其餘的分別是大房東歸院,四房南歸院。
鳳行歌點點頭,對此並沒有異議,不過對於鳳文清說的待上族譜以後再分院子她也沒聽進去,說的是常論,但也說了,她隻是一個女子,遲早要出嫁,這話也隻是表麵說說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