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青木山南麵幾十裏處,正屹著一連綿高山。
萬山圈子,一山放一山攔。
山勢連綿不絕,此山,因其寬廣而得名,喚為連綿。
此時,這山的中間,一位少年嗅著滿鼻子的血腥味不斷自嘲著。
趙離塵,身負八道創傷,一步一踉蹌。他的神識已幾近模糊,然而他卻堅持向前走著。山間美景在他的眼中都多了一層粉飾的薄霧。林間青鳥啼笑,花間彩蝶紛飛。這都是他想要看見的。可他現在並不能顧上這麼多。他的半邊身子依靠著插入泥壤的劍鞘,虛弱地喘著氣。一張本是白淨的麵龐如今卻被灰層遮擋住,發絲淩亂地散在臉頰旁,沾著肩膀上不斷流出的鮮血。
他向來喜歡固執著一些不可能的事情,現在他所堅持的,是在身負重傷地情況下擊退甚至是擊殺七名職業殺手。
依他的年紀,若非曠世奇才,想在江湖立足尚且困難,何況是做出這麼艱難的事情。
他長歎一口氣,用手按住傷口。可以感受到鮮血的溫度,他體內的溫度。這些溫度,什麼時候會變得冰涼呢……
左側的林間葉上掠過一絲騷動,摩擦聲飛速地向前去,又擴散開來,在他耳邊縈繞。
“趙小公子,我想這貓捉老鼠的遊戲是該結束了吧。”
粗獷的男聲從趙離塵身後傳來。趙離塵猛地咳了兩聲,卻未回頭。
那是追逐他三天三夜的殺手,已是三天,那人的聲音如同不眠不休的鬼魅纏繞著他,而他卻還未見過那人麵目。
“大哥,不要這麼快就結束嘛……小妹我還想多玩玩……”嬌柔的女生帶著媚氣又從趙離塵的右方傳來。
“小妹,你說這個都要死了還有什麼好玩的,等下我們在找個健壯點的玩唄。”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趙離塵左後方的樹林裏隱隱約約。
“不嘛……這個挺好玩的。”女子嬌聲帶怒。
在走不出的連綿山林間,孤身一人,身負重傷。在這充滿絕望的環境下,要說死,那也是死得簡單,幹淨,無人知無人曉。若是尋常人遇到此種狀況,大多嚇得心驚,希望是有高人前來救助。但無疑,趙離塵現在的狀況更加糟糕,他撐著劍鞘殘喘的同時,幾個藏在林中看不見的怪人正在輕浮地決定著他的生死。趙離塵沒有生氣,反而笑出聲來,歪著身子“啪啪”拍起手來。
“幾位,咳咳……幾位真是好雅興。”
“死到臨頭,還有閑情拍手叫好,小公子這樣的人可是不多見啊。”溫和一點的聲音從趙離塵身前傳來。趙離塵用了力抬起頭又噗地一聲被自己嗆到。
一精赤著上身的虯髯大漢,鐵打般的黑肉,操起根大鐵槍正在在離他七尺遠的地方發出溫柔的語調。
“正是不多見,小妹我才覺得多玩玩方可好啊。”嬌柔的聲中帶著風情萬種。繡著紅花的粉鞋子輕輕踏過草葉。生得嬌柔的男子麵龐羞澀地躲在蘭花指後,風情萬種地出現在趙離塵麵前。趙離塵隻覺得眼皮跳了兩下。
瞧這般模樣,莫非,這次是見了活生生的太監?
趙離塵強忍著笑意,氣力不支“砰”一聲半跪了下去。
肩頭的麻意開始擴散,手中力道快要不足以握住劍柄。難道……趙離塵神色巨變,不由皺緊了眉頭。
長輩們曾對他所用評價是處事外在輕佻,內在下細,更善於曲突徙薪。然而,這次他卻沒有注意到……
半個時辰前,一把弧形劍鬼魅般地搭上了他的肩膀,閃電一般掠過,在他肩頭留下怖人的傷疤。這樣一來,他身上的傷口數也就吉利了。可沒想那弧形劍的劍身,竟塗抹了不知如何煉成的暗毒。不侵入五髒六腑,紊亂氣脈,反而讓傷口止不住血。如今,他沒命地奔走,體力耗盡,又陷入缺血的狀態……
趙離塵壓低了聲音“哼哼”笑道。他向來不擅感情傷懷,隻是沒想到,這麼快便可以安然踏上黃泉路。不過聽說彼岸花畔有讓人情愧情疚的三生石,不知自己能守候在哪裏多久。
“大哥,你看,這小少年是不行了吧。”身旁的嬌柔的男子蹲下身來遺憾道。
“殺了豈不痛快!”陰陽怪氣的調子帶著幾分殺戮的興奮感。未等他人多語,趙離塵隻覺得身後挽過一道風,冰冷的薄物刺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