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醉夢 上(1 / 2)

又是一日閑閑。在院中談完了話後,武老逼著穆正良前去歇息,而趙離塵被允許在周圍逛逛。

但武老命穆正良休息後自己又開始忙活起來,沒人陪伴趙離塵說話。小公子圍著幾間房屋繞了兩圈覺得無趣,自己跑去更高些的地方賞景,到了時間再回來歇息。

不知覺,夜幕降臨,連綿山山麓居點起幾盞燭燈靜默安然,但同一時間,青木山麓旁花影叢中卻有剪不斷的殺氣。

農曆十日,月蕭瑟。不倦笛音瀉如流水。笛音淒楚蒼涼若月。

青木郊外,女子一身紅衣為蝶,未綰長發如瀑般垂至腳踝。孟夏夜涼花醉,笛音綿長,緩緩淌入入花夢。

一曲“不奈瀟然”纏綿繾綣,渲染夜色空悲。夜風動了情,嗚嗚悲切。

“趙姑娘已在這裏立了三個時辰了。”

不遠處繁複花影,黑衣男子靠在花影中,滿麵幽香縈繞。

說話的是他身旁低頭站著的小廝,那小廝一身勁裝,身體也是被這黑夜吞噬,看不真切,唯有那幹淨的麵頰被昏暗月色照亮,模模糊糊顯了出來。那還是個孩子,十六七歲的模樣。

“不就三個時辰,她若是願意,想在這裏立多久都行。”

沉厚的男音懶散道。

黑夜,長長的濃黑潑墨畫卷,青山不再,綠水不幽,無倫何景,當處於這純黑之時,自己也便融入黑暗。

然而那男子卻是不同。衛詹,他今日換了一身打扮,他披著黑色的鬥篷,黑夜和黑色的外套遮擋住了他的身體和麵龐。可他身上散著的淩然之氣渾然天成,讓普通平淡的黑無法睥睨。他站在哪裏,不用看便能感受到。

令人溫暖,卻帶著不可估摸的煞氣。

“可是,主子不是一向擔心趙姑娘身子……”

那小廝頭埋得低,聲音壓得更低。

可男子是躺在花影中,一抬頭便見了小廝扭扭捏捏的麵龐。

那樣青澀,不知所措的麵龐。要是有光來照照,那孩子的麵頰怕是憋得發紅了吧。

男子見了好笑,便也壓低了聲音附和他道:“罷了……阿平,我知道了。我立馬去勸勸趙姑娘,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名喚阿平的少年應了一聲。臉上泛過莫名的驚喜,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曲哀,風殘。

男子起身,凝視女子月華下獨立纖柔的背影。月光浸過她的紅裙,映亮了她的側顏。

笛音本可遣憂,可這一首曲子,卻在男子心中壓滿了一層陰霾。

男子伸出手,在空中劃出空的一道弧線,又頓住。從這個角度,在他的視線裏,他的手捧著她半邊若水清澈的麵龐。然而,恍然之後,隻有虛無縹緲的空氣聚在他的手邊,又繞開。

她很美,他一直是知道。

他從未否認,卻不敢再靠近。

他明白,那種美,會給他柔弱。就如同在一片荒涼中尋得一朵初綻的雛菊。這種柔弱若是帶給了他,哪怕一分,都足以致命。

“夜深風涼,你還是回去歇息吧。”他悶悶開口。

笛音抖了一聲,遂斷了音。

明澈的眸子看向這邊。女子扔把笛輕擱在唇邊,不解地打量著他。他站在陰影裏,什麼都看不真切。兀得,她輕笑一聲,冷冷開口道:“你不是說,若我願意,想要在這裏多久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