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趙酴未睡得安穩。
望日腦海裏無聲的殺戮血腥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是回到了輕渢小鎮,那裏的三月花開得正好,簫音從天際傳來,從草叢中傳來,從淙淙溪水中傳來。婉轉婉轉……
“玫兒……”趙酴未一聲輕喚,夢境消散。
他睜開眼,陽光早已刺破窗戶。
已經清早了……
趙離塵起身合上外衣,是慣穿的玄色衣服,斬魂劍放在床的最裏側,他順手拿了起來,懸在腰間。
推開窗扉,微微眯著眼,青木小橋上已經能看見不時走過的幾路人。
“我覺得,還是昨日買的那包子比較好。”
模模糊糊的女聲從橋頭上傳來。粉衣少女靠坐在橋欄上,端著一碗清水,嘴中是剛塞進的食物。看來是被食物哽住了,她的臉猙獰了一下,縮了縮脖子。
“陸大爺,慢點吃。”她身旁的白衣男子哭笑不得,默默抓起放在橋欄上的點心,也是自己咬了一口。
看著少女嬌俏態,倒是與昨日在茶館內站上台時的冷態略有不同。
“陸薔薇……”趙酴未嗬地笑一聲,掩上了窗扉。
門外“咚咚咚”的聲響不緊不慢重複了幾次,剛剛響起的聲音並不大,他倒是也沒注意到。
“酴未哥哥,還未起身嗎?”薛月洺聲音柔柔,關心般地在門外道。
聽她的聲音,到像是還沒有睡足。
“咚咚”聲響再傳來。趙酴未理了頭發,兩步過去,緩緩開了門。
門外,一樸實的少年還是抬手欲敲下的姿勢。看到趙酴未突然開了門,那少年反射般地抬起頭。泛黃的麵色,吃驚而微張開的嘴。陳蕃,那是薛月洺從青木山上帶下來的少年。趙酴未與他並不相熟,也未見過麵,隻是在薛月洺寄來的幾封信中隱隱看到過,並無什麼印象。
此時立在趙酴未麵前的少年比他矮了一頭,看上去也比趙酴未更老成。陳蕃看了趙酴未半晌,對著他的眸子緩和地一笑。薛月洺躲在陳蕃身後,一雙明眸笑成月牙。
“難得酴未哥哥會起得這麼晚,我看穆叔叔來信,都說哥哥起得好早。”薛月洺眯起眼:“這些話不會都是騙人的吧。”
趙酴未懶懶地看著她,答道:“是這房間布置得安適,睡了個好覺罷了。”
薛月洺上下打量著他笑道:“累了睡個好覺自然是好的,但是……”
她話鋒一轉,叉腰聲音嚴肅道:“但這般懶散成何體統!”
她眸子緊盯著趙酴未,而趙酴未靠在門上,玄色的外衣還未完全合上,乍一看就如同披在身上的般,匆匆綰起發絲也甚是淩亂。
“這般亂,我要好生幫你理理!”薛月洺二話不說就把趙酴未往裏推。
見兩人如此情切,陳蕃隻覺尷尬,他埋下頭吞吞吐吐道,說要去下麵打些水上來,然後便慢吞吞地溜走了。
接過陳蕃打上來的水,洗漱完畢。趙酴未發已整好,衣也理順,他攜著一輕裝包裹便同月洺陳蕃下了樓。
樓外,聚了不少人,看樣子趙酴未一行人來得算是最晚。
人群中心,蘇修蹙眉同兩位師弟商量著什麼。薛月洺好奇,一打聽才知道,是馬匹上的問題。
這個問題在開頭並沒有通知到位,搞得一些人帶了馬匹,一些人又沒帶馬匹。帶馬匹的畢竟是寥寥數人,就算一匹馬裝兩人,還是有剩的人苦命般地步行。但若是一匹馬裝三個人呢……
嚴謹的清來閣怎麼會犯這樣的低級失誤呢……眾人抱怨一番也隻能幫著想辦法。
要前去清來閣的都是習武之人,並大多都是男人,重量必然不清。若讓一匹馬承受三個人的重量,單不說馬匹速度如何,從馬匹自身身體來講,那不是要活活虐死它嗎。
而青木鎮並沒有販賣馬匹的地方。
有人提到,不如大家就都步行上路,或者分開行路。
要步行上路便要輕裝上陣,一些在青木鎮肆意大購的公子哥苦臉不幹了,買了這麼多手工品,輕裝前行那兒裝的下。
陸薔薇冷著眸子,抱手站在人群外隻是冷笑。
“便分開上路吧。”思索一陣後,蘇修終是決定了。
蘇修轉身向身後兩位師弟道:“蘇清,蘇德,便由你們騎行馬匹與他們為伴。”
“若你們步行遇到什麼問題,真的不要緊嗎?”蘇清不安道。
蘇修安慰道:“放心,就算一個我不行,還有趙公子和陸姑娘。”
如此,便是這般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