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大傻哥,這麵油不拉幾的,你這怎麼吃下的。”萬長生那張笑得自在的臉就在眼前,隻見他在用手指在桌上摳了摳,摳出一團油膩膩的黃團遞到鐵牛戰眼前,“你看,桌上都油成這樣了,你還真是有心吃下去。”
“我他娘管你叫萬長生還是萬短生!”鐵牛戰砸桌,抬手又要一刮子,卻還是及時頓住了掌。
鐵牛戰站起身怒視著嘻笑的小蟊賊,手放下。粗大漢莽撞的頭腦中難得出現了一絲冷靜。他娘的,自己真是不知這小子要幹什麼。如今無其他江湖人士圍觀,萬一這小子是來碰瓷,一耳刮下去,賴賬上自己了怎麼辦!
“悶頭腦瓜怎麼停手了。”萬長生一腳踩在凳子上,甩掉手上的黃團,掏出隨身帶的布把手指尖擦幹淨。
“老子麵吃完了啊,走人!”鐵牛漢一抹嘴角油漬,轉身欲走。
“誒誒。別啊。”萬長生揮揮手,要挽留。誰知鐵牛戰說道做到,飛快地付了銀子,撐起傘就走,剩這麵館老板找零後拿著銀子發呆。
粗大漢的背影踩著飛濺雨水離去。
萬長生本是愣了愣又立馬笑著鞠躬,一把拿過老板手中的銀子,賠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朋友性子不太好,哈哈哈,我這就去追他。”
“啪嗒啪嗒。”解釋完,他把銀子一塞腰間便跑進了雨中,萬長生並沒有拿傘,或許他根本沒有傘。
鐵牛戰疾步如飛,萬長生跑在他身後,粗大漢每邁一步都會濺起無數泥水直生生地踢摔到萬長生身上。鐵牛漢生得粗壯,萬長生本是矮小,這樣被泥水摔了三道,少年的下半身全是泥巴印記。
大雨打得萬長生眸子都抬不起來,他擦拭著眼上水珠無奈道:“鐵大哥,你好歹等等我啊。”
鐵牛戰置若未聞,走得更豪放。
萬長生沒法,雨中濕了衣服,迎麵又有飛揚的泥水,沉重感讓他隻能耷拉著肩,走得越來越慢。
“我說,你等等啊!”和鐵牛戰拉開了一段距離,他懊惱地拍拍頭,壓著水花,啪啪的聲音更清脆響亮。鐵牛戰悶著轉身,看萬長生全身上下淋了個透徹的邋遢樣,臉色鐵青。
樹上枝葉積了一灘水,無法承受的重量壓地綠葉斜向下來。萬長生剛高興地抬起頭,一潑水卻冷不丁敲在他頭上,把他的脖子又敲彎了下去。
“他娘的,小子你到底跟著我幹嘛!”雖是厭惡這少年,但鐵牛戰多多少少也同情他快淋成水鬼的可憐模樣。
萬長生勉強抬頭哈哈道:“我,我覺得你這麼呆頭呆腦好欺負……自,自然就跟著你了。”
“……”
鐵牛戰重複道:“我呆頭呆腦?我好欺負?跟著我?”
萬長生用力點點頭。
“我-呆頭呆腦-好欺負……”
萬長生點頭勸道:“你雖是呆了點,也不用傻到重複吧。”
“你小子!”鐵牛戰怒吼,一個大油傘給萬長生砸了過去,油傘的大柄戳來,正好打在萬長生膝蓋上,瘦小的少年向後一退,“啪嗒”一聲,差點被打著旋飛來的油傘砸得摔跟頭。少年揉揉膝蓋,撿起裏外濕透的油傘,蹲著撐著,而目極之處,再尋不到鐵牛戰的身影。
誒,跑這麼快!又抓不到。
雨景朦朧,萬長生揉了揉眼,好不容易把眼前的水霧給趕走。大油傘斜撐在地上,他拿著,小的身形完全被包裹住。他抬頭看著頭頂的巨木,交錯的枝葉,蒼翠的色彩,在雨中更顯沉重。
“唉,這下又要去幹嘛呢。”萬長生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麵畫著水圈。青石路的觸感有些粗糙,小蟊賊畫了一圈又一圈,他覺得好玩兒,嘿嘿嘿地笑起來,看手指劃過,水線行成的尾巴。
對了,今日是湊巧拿到了些銀子,過幾日吃的都不用發愁了,但這麼大的雨,躲哪兒比較好呢。
他收了戲耍地手,放在胸前抱住,這鎮子的人看上去都是不好惹的模樣,這周圍也沒有什麼殘破廢屋,今日他是沒屋簷避雨啊。萬長生苦惱地歎氣,埋頭扯了扯自己頭發,堅定地安慰自己要冷靜下來。突然,他聽到了啁啾地微鳴聲。
“小鳥,小鳥!”他歡喜地叫了出來,拖著傘起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果不其然,轉角處散落著一片大葉片,而一隻翅膀被打濕的幼鳥撲騰著,在葉片的掩蓋下瑟瑟發抖。
黃毛的雛鳥,眼睛半眯著,折騰了幾下,奄奄一息。它的絨毛在雨水的作用下沾粘在一起,本是討人喜的模樣現在隻剩醜態。
萬長生叫了聲可惜,忙用大油傘給鳥兒擋住雨,解開腰帶把鳥兒小心地往懷裏放,他喃喃道:“怎麼成這樣了,你這麼小能扛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