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薔薇手一抖，頭有些暈。
“莫負心，莫偽心，莫擋心。”鐵七轉身注視著陸家主，淡聲道，“這是我對晚輩最後的勸告。”
鐵七在上，好奇的趙酴未抬頭去看那大漢兜帽下的麵孔，好端端的一張臉，不算暗的光線，未遮擋住全部的兜帽。趙酴未的麵色有些蒼白，那樣擺在他麵前的麵孔，誘導著他去看清，卻是越看，越是忘記所有。
小公子有些忘了，眼前的人是誰，這裏是何地，他來著有如何目的。
陸薔薇看清了他的麵孔，兜帽下的麵孔本是越仔細看越模糊，現在卻清楚地能看清所有輪廓。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那是……
攝心術！
趙酴未恍神過來，視線瞬移開，而鐵七也在此時轉身背對。
陸薔薇有些發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了，你要說教的都結束了，那我們就不耽擱這兩位少年人的時間了吧。”利長老理理袖子，青鸞在手，提著就起身向著兩個少年人過來。
“看到了嗎?”
利長老聲音輕柔，走著過來。兩個少年人瞧著她，自己的身體突然不能動起來。
“穿過這琉璃台，向著前走，在甬道的盡頭，會有一個鎖。”素手向前指著，利長老凝視著趙酴未的麵孔，而小公子一愣，一個恍然，即刻被利長老的瞳術控製住。
陸薔薇捏著手在後麵不動，利長老也沒有將瞳術施加在她身上。
“沒想到，這招你也會。”陸家主顫抖道。
“早年在夷人之地呆過，自是會個皮毛。”利長老微笑。
陸薔薇再是一捏緊手：“利長老中的是醉夢香之毒。能施醉夢香之人，醉人夢，自己當墜他人之夢。據我所知，利長老犯錯多次，將人醉夢多次，自己身墜亦多次。多次的多次，利長老真的沒有看到過什麼嘛?譬如，方才，這趙酴未的夢。”
“我看到的?”利長老靜靜思索著，“我都忘了。”
“是嗎?”陸薔薇搖了搖頭，不再語。
趙酴未開始向前走，利長老迅速地將青鸞塞入他的手，而他就這樣木然地帶著青鸞向前，再向前。陸薔薇猶豫了一會兒，向著利長老點了個頭，跟隨趙酴未走向琉璃台。
鐵七還站在那裏，兩位少年饒過他走。他是壓抑了一些煞氣下去，在陸薔薇走過時輕的一聲長歎。
逐漸走向甬道，琉璃台前的兩人沒有跟著他們走的意思，是要留在那裏，等候什麼。
陸薔薇向前走著，知道趙酴未是被瞳術暫時封住了心智，就算是她對他說話，他也是不會搭理他。
漠然地走著，一路無聲。
走得越來越遠，陸薔薇卻隱隱地聽到了遠處利長老同鐵七在兩位少年人走後進行的對話。
那是旁人走後，才能放開而談的談心。
“你本清來最至高之人，卻因疾病被封在此處，他們這麼做，是在賤低你的地位，踐踏你的尊嚴。他們這般，你不恨?”
是鐵七的一聲問。
“我不恨，這是我自己決定的……”
利長老笑著答，聲音清脆。
“我壓抑不住自己能力，故將命元將我弑去。可元不忍，他望我病好，所以才將我鎖在了此處……”鐵七沉默許久，利長老又是回答，“鐵七你莫太擔心。”
接著是一聲悲哀。
“想來我太自私，居然想過拋棄他先去。”
鐵七悶聲卻也大聲：“你本是女子，嫁一個好夫君，好生活著不為好?為何將清來重坦挑於身，還是有一堆大男人的清來。”
利長老的聲音嚴肅堅定：“這是我的選擇。既然是我的選擇，不論怎般我都會一直走下去。不傷不悔。”
“元，他是我的師兄，想來到底是他對不住我，還是我對不住他。他不喜殺戮，我卻將他拉入了這混沌迷局。他悔恨的是未能保護我，而我毀掉的，是他自由的一生。如此想來，該悔過的，應該是我罷了。”
該悔過的，是我罷了……
能聽到利長老的最後一句消失了，陸薔薇跟著趙酴未走，心中起伏。
所以，應該悔過的，也應是我嗎?
陸薔薇拽著趙酴未的手向前，少年的手有些冰，青鸞劍也有些冰。
“到了。”
陸家主一聲輕歎，抓住少年的手。前麵正是一扇門，門上正有一個普通大鎖狀的大鎖，鎖芯是劍身狀。手攜手持劍向鎖芯對去，青鸞劍正好卡入了其中。
“轟隆”。
甬道盡頭的大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