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鐵錘堂堂主?”
幽冷的綠熒光一抖,抖進了雨水裏,一不小心又於尖頭處濺起幾滴寒冷。寒風讓不小心偏移的萬長生一顫,小身子往後一抖,又將青鸞劍給拉了回來。
眼前仿佛又是清來閣踏浪之景,一襲黑影高大,站在踏浪台的最頂端,冷漠地向下注視著。幽暗的眼神,期待的眼神,那是鐵錘堂堂主的眼神。萬長生一直不知道那堂主喚作什麼名,長做什麼樣,卻牢牢實實地記住了那隻在陽光肆意之中卻沒什麼光芒的眼睛。
可是,現在站在眼前的男子,在這四處灰暗的連綿雨景中,他的眸子卻出奇地亮。萬長生開始懷疑。
“鐵錘堂堂主是叫什麼名字?”
“就叫鐵堂主。”
雨勢不減,萬長生“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小子,你笑什麼笑。”鐵堂主明亮的眸中有些嚴肅帶利了,萬長生不管卻還是在笑,不過,他笑得有些黯然。
“你這名字,讓我想起一人。”小少年抱緊劍哆嗦到。
鐵堂主凝眸:“什麼人。”
萬長生抽出一隻瘦弱的手伸出茅屋簷去接雨水。雨水是冰冷的,萬長生的手也是冰冷的。
“一個或許已經死了的人。”
鐵堂主有些生氣:“你說我像一個快要死的人。”
“不,不是。”萬長生低聲答著,“我隻是覺得你倆的名字都帶著縱肆之意。”
“縱肆?”
“自然。”萬長生笑道,“一位牛戰,一位堂主……”
鐵堂主走了,帶著惆悵與遺憾,他的背影拖著自己沉重的步伐撐著那把擋住他身子的大傘。一步一頓,一深一淺,在泥坑裏烙下腳印,卻並無太多肮髒之水覆蓋到他的鞋履上麵。
萬長生抱著青鸞在雨水冷氣中長舒一口氣,白色的熱騰煙氣從他的口中飄出,打成卷地撲在冷空氣中。那個鐵堂主走了,鐵七也並未現身,按理說,那個鐵七要保護他應該是離不了多遠才對,怎麼不出身來見這個尋他的人。
難道那個鐵七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能見堂主還是黑衣人太過棘手導致他無法脫身故而離萬長生還不是很近。
無疑,不論是哪一種狀況都是很糟糕。
萬長生抱著青鸞搓了搓手,手掌僅存的溫暖刹那消失,他心裏又有了勇氣,心想著是時候該走了,便站起身來,毫不遲疑地邁入了雨中。
一步兩步,一深一淺,泥水濺起來,再次打濕他的褲腳。風聲喧囂起來,再次刮得他透風的衣服鼓鼓,散亂的頭發更為糾結。
跑,繼續跑,若是那鐵七同鐵牛戰一樣擋不住那些黑衣人,那麼這青鸞,就真的是要落入那些黑衣惡人手裏了。
呸,萬長生在心裏暗罵,明明跟那鐵牛戰上清來閣就是為了貪圖一時的娛樂,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卻鬼冒火地自己將自己送入了一個漩渦。如今抱著青鸞狂奔,自己是不是倒是算了一個救世小英雄,那種將要送命的英雄。
腳下又是一軟,萬長生險些再次狗啃泥。微彎腰喘口氣,萬長生下一步邁得無比沉重。果然,抱著一把絕世名劍狂奔這麼久,這個身材瘦弱的少年是要吃不消了。
雖說這青鸞不是男子用劍,但重量也不輕。七八十斤沒有三四十斤還是綽綽有餘。萬長生平時是一大鍋湯都端不怎麼起來的人,現在抱著這青鸞跑,也不知是哪裏借來的大力氣。
可借來的力氣終歸不是自己一直能用的……
原以為休息一會兒便會好的萬長生終於又是一個跟頭,徹底栽下了。
“喂!小子,我說,你醒一醒!小子!”
朦朧的意識裏有一個大漢的聲音。
“青鸞之劍不可隨意丟棄,如今你倒在這裏,豈不是負了大多喪命人的心血。”
勉力睜開眼,黑色的大漢身影越來越靠近麵龐,萬長生腿一抽,清晰了過來。
“我……”他為語塞。
雨沒下了,是大漢俯著身子,用自己的高大為萬長生做成一道擋雨簷;雨在外麵下著,萬長生看著自己身周一遭,感覺一塊無色的簾子將自己與外間隔開,外麵一道雨簾子。
“鐵……鐵七大俠!”萬長生抱著青鸞坐了起來,望著鐵七被黑衣擋住的臉。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鐵七,如今這般距離,他看見鐵七身側掛著兩個鐵錘子,精秀花紋,看上去特別相似,然而不是鐵牛戰的那對。
“怎麼。”鐵七俯著身問他,這次語氣嚴肅了不少,像是一個大人,在教育一個孩子,道些什麼問題。
萬長生縮縮脖子:“方才有一個叫鐵堂主的人找你,你是否看見他了。”
“他找我?”鐵七眯著眸子,頓了頓,“他可自言自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