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來遇襲風波已過一月有餘,清來閣所有的殘狀在江湖各大家的扶持下從廢墟轉至清簡榮華。清來閣元長老身體情況轉好,貞長老以厚葬之禮安息了亨長老,而襲擊清來的一群夷人在四下慌亂逃跑途中遇上了埋伏就位的江湖俠士。
幾番波折浪頭,江湖中再次歸寂。
這寂,是一個安和,一個泰穩。
失蹤大半月的清來大弟子帶著小師弟回山,向世人敘訴他們死裏逃生的經曆,而追查殺死亨長老之凶的那邊也很快有了進展,穆九天在衛之瀟的強強推理下無言以對,站身來承認自己所做之事,拔尖自刎。
故事,便是真正畢了。
輕渢鎮,十裏薔薇花幽幽,成片的火紅色,是若忘川河畔連綿的曼珠沙華,卻比曼珠沙華明麗了許多。
碧水寒淡意,從這個大鎮子的豪華屋簷下低流過,又從喧鬧大街中橫穿過,俏皮至極,清麗至純。
初夏剛過,天氣漸而炎熱了起來,但這樣的炎熱也不是火爆三伏的程度。隻是天氣暖了,嫩葉蔥蘢了,陽光更澄澈了,靜坐下來時,一件單衣便是恰好。
此時的路邊涼茶攤上,聚集了大大小小的一堆過客,這裏的木板凳子是坐滿了人,而周圍還有著一些沒位置空捧著茶碗的人。這些人或站著或蹲著,更甚者直接不怕髒地坐在了地上。豪氣的大聲說話,歡聲笑語,無不是在談論著今日輕渢鎮上的喜事。
良辰吉日,陸家好女,今日便有了個大和的夫君。
由於有陸家家主不能移名號於他家隻說,所以,這次陸家迎來的夫婿,是要入贅陸家的。
說到那陸家主子迎的夫婿,本以為是什麼江湖中成名稍早的少年俠士英雄,或是什麼富商豪人、達官貴族,但是真是沒想到,頂著趙酴未之名的男人,不過是個同陸家主同歲,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罷了。
沒什麼名聲,連模樣都不知道是否端正,普通人更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什麼武功,或者,有什麼才能。
“劈啦啪啦劈裏啪啦”。
時辰到了。
沒有戴大紅花的馬匹,沒有迎親的浩蕩隊伍,隻有處於輕渢稍偏地段的陸家府大門前紅紅火火染了幾竄鞭炮,然後便是再也無聲了。
就這麼……無聲了……
等等,熱鬧風頭都沒過,怎麼就無聲了!
一大群趕去陸家府湊熱鬧的人傻了眼,厚木製的大門深嚴地緊逼著,陸家牌匾下兩個目帶冷光的侍衛站立在門口。零零幾支鳥兒飛過,在門外完全聽不到陸家府裏的任何聲兒。
這地方,除了方才熱乎乎炸裂的鞭炮碎片,還有兩柱子上掛著的紅燈籠,便是再也看不出有任何喜氣之處。
還有人踮著腳蹭著頭不泄氣地要看裏麵,卻被侍衛的手一揮而擋住。
“走走走,別圍在門口看,沒什麼好看的。”
侍衛惡氣凶凶,眾人一窩蜂不歡而散。
豪氣陸家府新人成雙,怎得不邀請什麼江湖大家,就連圍觀群眾都不讓瞧瞧裏麵情形,這到底算是個什麼!
這到底算是個什麼呢……
陸家後院,小橋流水,薔薇花落地。一身紅衣嫁妝的陸薔薇素手空空向著長在坡上頭的薔薇花伸出。就是那朵,百花叢中,燃燒得異常濃烈。
“太過分了!”陸堯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抱手坐著,他的目光時不時瞟向在風中衣袖翩飛的女子,一邊狠狠捶著木凳子。
陸清漣兩手捧著去了刺兒的薔薇花,蹲在一邊小心翼翼地用嫩手戳著。
整個後院,沒有侍衛,沒有侍女。是陸家主將他們遣散了,隻留下了這與她算為親密的兩人。
這次婚事,沒有年長者參與,沒有邀請江湖大家,沒有一拜二拜三拜的流程,就是連最重要的娶親人都未來。
這不是婚事,這隻是打著名號行的一個笑話。
“青木山有急事,故而他趕了回去,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陸薔薇手半折了回來,明明是觸碰到了,卻沒有繼續將那朵豔麗薔薇摘下。
“急事?”陸堯怒地站了起來,“急事就令他拋下所有,甚至是拋棄你?!”
“隻是錯過了吉日,並非拋棄我。”陸薔薇冷道。
陸堯忍住怒氣:“那為何不改日,改日也當有吉日。”
“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穆九天之事已被暴露在全天下人的眼裏,若果再拖下去,離塵……夫君他,若沒了陸家的庇護,生死難判。”陸薔薇甩手歎息。
那朵最豔麗的薔薇花一顫,一道冷風吹來,吹得陸薔薇的濃妝在這百花的後院黯淡。
吉日,於你我之約,是你我心中共同所願。如今,你錯過了這一日,我不能……我於你,是有太多對不住,是有太多秘密隱瞞。娶嫁不過一場形式,如今你逃離了這形式,作為補償,我也會一人將這吉日的形式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