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為何一個武林絕世高手,會在聚精會神之情況下,被一個身子已經孱弱若薄紙的人完全推到。
答曰,無其他,定是這位武林絕世高手的身子比那位孱弱若薄紙的人更為孱弱罷了。
此時此刻,鮮紅彼岸花海前的穆正良被薛禮霜壓製著,胸前,薛禮霜的兩掌用力狀貼著他的胸膛,度著真氣入他體內。穆正良冷盯著薛禮霜的姿勢,身體中疲憊之感漸漸被驅走。他心中毫無感激之意,冷笑著一拳頭冷擊上薛禮霜的肩膀,推開了這個試圖續自己命的男人。
穆正良這一拳用了全身力地又快又狠,比起平時身體安康時的功力來說,這一拳打得太軟,可還是把凝神的薛禮霜打了幾步退後,然後狠狠地摔在了低聲。
武老站在一旁無奈地看著那兩人,蒼老的麵上是無法入局的無奈滄桑。
穆正良咳了兩聲,彎下腰一把拽住薛禮霜的衣領,麵上盡是嘲笑:“怎麼,你想要救我。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救我?”
薛禮霜本是紅潤的麵龐此時刷白,估計是向穆正良度氣地太多了,他的筋骨如同散開了般,軟軟無力。
靠著穆正良手腕上的力氣抬起頭,薛禮霜抿抿嘴,無話可開。黯淡月光映得他麵色頹敗灰暗,然而他卻揚起嘴角笑了起來,笑的時候嘴角有月色澄澈淌開。
穆正良冷笑地自己也開始發抖了,他手上正用力,這下看到薛禮霜這個笑容,力道又軟了。噗通一聲跪下來,他的眼裏還有晶瑩,然而不是淚。
“我們回去,回青木山,山上還有許多藥材可以補身體。等你好一些,我再去尋故鄉,那裏,還有許多醫術卓絕的人,你的傷……”薛禮霜按住穆正良的肩頭,閉眸調息身體,他一句話說不完,氣已經盡了,於是他再吸了一口氣,繼續道,“你的傷一定會好的。”
“數年前,於此處,我與穆九天一戰……”穆正良顯然是字句抖得不清了,沒有了薛禮霜接連度的真氣,他就要爽朗的身體此時又頹下來,他故意將字句說得很慢,他是要讓薛禮霜聽清他的回憶,他的懺悔,“那時,我的武功高不過他,一戰後經脈具損。且不說運功,就連活下來都是一件難事。”
“嗯。”薛禮霜應道。
“要不是你的獨門內功,要不是這些年來你一直將自身真氣度於我體內,我穆正良早已是個死人了。”穆正良自嘲道,“真為可笑,我竟然會被你救,還一救救了這麼多年。就如一個雙手無力無為的女子,被男人養了數年一般。”
薛禮霜的眸帶著惋惜。
“所以我恨你。”穆正良抬頭,目光盡是凶狠,他再度抓住了薛禮霜的肩膀,聲音薄淡道,“明知度真氣傷身,還一直那般救我。我對你無任何付出,而你卻不求回報。我此身,最恨這般傻氣全然,一心付出的人。”
“你恨我,才曾去串通衛詹,告知我之所在處,告訴他關於流汯的一些秘密。但,這算到底,還是我的錯罷了。”薛禮霜安慰道。
抓肩膀的手猛力不斷,穆正良咬牙切齒了許久,才從薛禮霜微笑的麵龐前頹然下頭。
“知道衛詹的醉夢香是如何提煉出的嗎?”
穆正良輕問,薛禮霜搖頭。
“不知。”
“我曾偶然於此處發現枯敗後絕盛的妙境,便是此處。連綿一隅,散布著死亡氣息的一叢,越是向裏走,越是容易迷路,而看到的草木,全是在陽春三月依舊保持著枯枝敗葉之景的死物。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便是在這一處死氣沉沉之地,有著一片豔豔的彼岸花,生機勃勃,妖嬈盡綻。”
穆正良蒼白的手指向前:“便是此處。”
薛禮霜眸中保持的笑變成了欣慰,他仿佛是想起了什麼往事,是同穆正良一同尋山中美景的往事。他頓了頓道:“我知。”
“此處花海生氣帶死氣,帶著略微不同的藥性。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見到如此奇特之花海,我從中研究了一番,竟完成了醉夢香的第一步。”
穆正良閉眸不堪:“後,我將醉夢香提煉的想法告知了衛詹,沒想到,他苦學醫術,竟真練成可殺人之香,讓人於夢魘中醉死。”
“這不是你的錯。”以為穆正良要說什麼醉夢香造成的屠殺均是他之過也,薛禮霜欣慰中帶著些傷感,繼續安慰穆正良道。
“禮霜。”穆正良低著頭站起來,他身體搖搖晃晃。薛禮霜坐在地上做接住狀,是真的生怕穆正良站得不穩,被風吹倒下來。
穆正良麵色淒惶,吐了口氣道:“我們初見時,你用簫奏的那隻曲子挺好聽的,你可否,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