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若是手上沾滿了鮮血,那麼,不論他再怎麼要洗淨手上沾染的曾經,那股血腥味還是會持久一貫,就算是砍掉手,也是去不掉的。
四月春末雨,衛之瀟坐在自己的衛府後院手捧著一朵薔薇,無聊地打量著自己的指尖。
他的指上是天然雕琢般,沒有一絲繭的痕跡。那不是一雙粗糙的手,那是一雙更甚者比大家閨秀更要秀美的纖長手。是白玉雕刻的,潔白的而紅潤地不似凡間應有。
可誰又能想到,這樣脫俗的妙手,卻是殘殺江湖中各大門派,手刃自認仇人的黑手。這雙手,為了一把劍,斷了江湖多少人的期盼,更是絕了青木山上那位隱世高人的一生。
衛之瀟嘴角勾勒,麵帶輕笑。他正在一藤椅上歇息,麵上是自得態。薔薇花掛在他的中指食指間,是垂垂欲落態,卻也是被他拽得老緊的樣子。
薔薇花勾起他的絲絲念想,他閉著眸,沉入閉眼所見的美景中。這樣春季正豔的薔薇無疑讓他回憶起了一名女子,一名曾入薔薇花般灼灼,但卻也任性地若同薔薇花謝一般凋零的女子。
“小枝。”
衛之瀟喚出這個名字,隨後,他再度睜開眼。
掛在兩指間的薔薇花被他一個轉圈握緊在手中。衛之瀟睜開眸,再度看向自己的指尖。而這一次,他拳裏緊握的薔薇花花瓣褶皺,瓣瓣皆散開了來。
要是放在三年前,他的這雙手,怎麼會如現在這般光滑玉潔。那時,他的手上滿是血腥,洗不掉的血腥,而正好,那是他的手上結著多年用劍磨下來的老繭。鮮血吞磨著老繭,顯得他那一雙手醜陋無比。
那是曾殺了自己心愛女人的手。
“衛大夫。”身後的木雕花廊道匆匆跑來一個垂頭的布衣小廝,那小廝捧著一個透玉碗,碗裏是空蕩蕩無一物。布衣小廝雖是跑得快,但手中碗是捧得緊緊,仿佛那是什麼至上之物,容不得他隨意懈怠。
“玉樽是帶來了,還請衛大夫……”
小廝麵色通紅,說話聲音不大,卻是疙疙瘩瘩,抖了好幾次,才將話給說清楚。
碧玉的碗被抬放至衛之瀟的手臂左側,小廝死死地彎腰跪著,而躺在藤椅上的衛之瀟神色淡漠。他是打量了那小廝許久才緩緩道。
“宴席準備好了?你是來求安身的藥丸的?”
“是!”那小廝語氣堅定,堅定過了,聲音又軟了下去,生怕自己聲音是太大,擾了衛之瀟歇息,讓其動怒。
衛之瀟再打量了一會兒,繼而神色冷漠。
“你是新來的?看上過為麵生。”
“是,小的阿順,來衛府還不到兩個月,還未盡得藥香之德,若,若有冒犯之處,還,還請衛大夫見諒。”
“哦?見諒?”衛之瀟揉揉手中的薔薇花,隨後又將花瓣撒下,“你可知,我身邊也曾有一個和你幾許相似的少年。”
那小廝心裏一緊。不過是個孩子,聽到衛之瀟這麼說,自己怕是會被親切對待,心裏都是提了起來。但同時又生怕自己做不好什麼,冒犯到衛之瀟,趕忙將頭埋得更低了。
衛之瀟淡漠的眼珠轉了轉,看出了那少年掩藏不住欣喜,心想著這少年太過於單純,便是繼續冷漠道:“你可知那少年最後怎麼了?”
“小的……不知。”
“背叛了我,我賞他經脈寸斷,估計,已經不在人世了。”
衛之瀟話語輕佻,末了,還是一個詭異的笑容投向那小廝。聽到經脈寸斷四個字,少年的臉色完全變了,他哆哆嗦嗦,趕忙一連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