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老人穿著的衣裳最為繁複高貴,他眯眼確認了一會兒,連忙上前抱拳,恭敬而問。
薛禮霜“嗯”了聲,連抬頭撇一眼都沒,就繼續低著頭喝著熱茶。
“吾乃穆府中人,今日偶遇薛大俠,真是榮幸至極。”
“嗯。”薛禮霜被熱水一燙,舔了舔嘴唇,縮了縮舌頭。
“若是薛大俠有什麼困難之處,可盡管找我等幫忙。”
“嗯。”薛禮霜應了聲,熱茶剛好喝完。隨後,他“啪”地將茶碗拍在小攤桌子上,性質盎然地起身拍拍袖子,準備走。
薛禮霜是個浪子,浪子最討厭應付的便是這般嚴肅而帶敬的大家言語,因為他們沒啥家教沒啥文化,不好立刻禮貌地回應。但好歹薛禮霜是被大家之人找過無數次的男人,對這樣恭敬過去恭敬過來的對話有了經驗。而他的經驗,不是有說多儒雅的話,做多有禮的事情,就是保持這樣愛理不理的態度,然後無聊地看首先發話那人一人自言自語。
遭受到薛禮霜的如此不待見,就如同臉被扇了一把子一樣。浪子與大家的對話被街上過往的些人聽到,有些人懂了意思,不由得噗嗤了兩聲作嘲笑。
大家之人被嘲笑了,如何能忍?
隻見那錦衣的老人是麵帶微笑,神清氣沉,一看就是個有耐性的老江湖。可他身後那幾個男人卻是有些按捺不住氣了,一個二個怒騰騰,連殺意都迸了出來。
那個時候,穆家同陸家是江南最鼎富盛名兩個武林大家,在江南的地位不可撼搖,是當時所有江湖人崇敬的對象。
如今這個浪子對這身為大家的穆家之人愛理不理,臉皮薄卻要裝作厚的穆家年輕人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怒氣都傳到了那些穆家子弟隨身佩戴的寒冷武器裏,薛禮霜感受到了,無奈搖搖頭。
他冷笑著一瞥,心想要看清那幾個大家弟子醜惡的模樣,嘲笑一番,卻沒料到,他這麼一看,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
丹鳳妙眸,含粼光幽幽。一雙美妙的眸,潤著的是七色光輕打上,薄而輕得不停躍動的羞澀之光。
薛禮霜從未見過長得那般的男人,清秀的臉,帶秋水的眸子,止不下的溫柔之意是渾然天成而出,那渾身的魅力,更被那人不慎瞥來的目光集聚在一點。
那男人站在一行錦衣人的最末,就如最為佳筆的那一點光暈。麵對他這般頑劣的態度,那人不但沒有一絲怒氣,更是和氣氣韻飄飄然。
薛禮霜深吸了口氣,咽了口口水。轉而立馬收回他漠然的態度,連忙向那錦衣的老爺子道:“實不相瞞,在下來這地方沒幾日,正巧缺個地方住。我倒覺得這裏那啥客棧還是不錯,我倒是想住在那裏去。”
薛禮霜這話不是假話,來這江南鎮子的確不過半月,而他為了過得較為逍遙,一直沒有入住客棧。怕的,就是一不小心透露了行蹤,讓那些掌櫃的用幾兩銀子將自己的行蹤邁出去,又招來無數失心的可怖少女。
但已有半月了,在外麵吹冷風吹得他快要中風傷寒了,也是時候找一個可以開關窗的地方安安穩穩睡一夜舒服覺了。而如今麵前有穆家的人,隻要舉著穆家的名字入住客棧,自己的行蹤消息在某種程度上應當是受到了保護。薛禮霜心裏快速一閃,洋洋得意,於是有現在的想法。
“好,大俠有困,我等自當助力。”那老者招招手,招上來一位青年男子,正準備吩咐。薛禮霜卻無賴地抬起了手,手直指向站於末尾的少年任性嘿嘿道:“那位公子,我看你麵善,可否拜托你送我去客棧,我不大找路。”
那時的穆正良還是個聽話的公子哥,某些時候心高氣傲,卻是極其懂得禮讓謙和。聽薛禮霜如此要求,穆正良的視線首先是轉移到了為首的老者身上,見那老者點頭,穆正良又將目光轉為歉意,打到那先被喚出的年輕男人身上。
“嘿嘿,小哥,你們帶頭的這樣,是不是就應了。”薛禮霜的麵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簡直就是要湊了上來般。穆正良看薛禮霜那雙靈閃閃的妙眸帶光,就在眼前,不由得蹙了蹙眉。接著,二話不說,再度確認了錦衣老人的允許後,他對著薛禮霜一頷首,便開始轉身帶路。
“誒誒,小哥,你怎麼不走得慢些。”薛禮霜見漂亮公子要走,不由得立馬揮舞著雙袖追了上去。
兩人一沉默一歡脫,留下個背影給一行穆家人,惹得先前被叫出的男人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心裏又騰出無名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