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足不沾地,起落都在樹木之上,身子剛落到這棵樹冠上,借那樹枝反彈之力,便向前飛出幾十丈,然後落到另一棵樹上,一跳一縱,輕輕鬆鬆便是一裏遠近,他連跳帶縱,如同一隻鳥兒一般飛高飛低,而侯玉書隻是在地上發力狂追,兩人一高一低,但距離卻牢牢保持在十丈左右,瞬息起落之間,兩人奔出有百裏地之遠。
黑衣人越跑越心驚,侯玉書卻是越追越興奮,這下更證實了他的判斷,這黑衣人身上必然有秘密……。
洛笙駕著月形飛船,竟然追不上這倆人,她不斷地運功催速,但那船飛行之速也是驟然快得一下,緩緩又慢了下來,剛開始她還能看到兩人的身影,再到後來,已是看不見……。
這隻月形仙船是師父在她生日時贈與她的,隻因煉製飛行之物的材料極為難得,整個師門就她一個獲得了這隻飛行器,在那些師兄妹遠足還要靠車船馬腳時,她已經可以駕著這隻仙船到處穿梭了,對這隻可愛的小飛行器,她一直視若珍寶,這會兒,若有鞭子,她非把這隻飛行器捆起來,治它個辦事不力之罪……
這時,隻聽到一聲悅耳的鏑鳴之聲,洛笙手在空中一抓,原來是一支傳訊的飛箭,上麵寫著幾個字:“洛師妹,我們師兄妹已到血河界了,這裏人好多,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兒,可惜沒有你,你什麼時候來啊?”
她腳下的飛船緩緩停住,洛笙匆匆回完信,手一鬆,那傳訊令箭搖擺幾下,脫手而出,朝東南方向遁去,她駐足思索片刻,毅然調過船頭,向鏢局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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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群山險嶺之間已奔跑了近五個時辰,遠遠看去,如同兩顆流星在群山之中穿梭而過,稍瞬即逝,黑衣人心中驚懼更甚,他自從學成這身輕身之術以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他從來沒有體味過被人如附骨之蛆般緊釘不放的滋味,怎麼甩也甩不掉,他雖行如飛煙,但血氣始終是他一個致命的弱點,他已沒命地跑了三個時辰,口中呼吸已漸漸有些不暢,但是,背後那家夥,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仍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
侯玉書羽中的驚喜也是越來越甚,他在仙人穀,在那地宮怪物狂追之下,仍遊刃有餘,卻沒想到,一個山匪,竟然讓他追了五個時辰,兩人距離雖然相距不遠,但他一加快追趕,那黑衣人馬上跑得更快,是以,雙方的距離遠近一直不變,維持著原來的均衡……
他雖然修道不久,但總歸是築基之體,狂奔猛追之中,劇烈消耗使得丹田圓圓鼓起,氣息不由自主地周身遊走,彌補體力的流失,五個時辰下來,一點疲態也沒有,反而精神越來越旺盛……。
天色冥沉,星月當空,兩人仍在奔逃之中,經過一整日的奔跑,兩人的頭發都亂如雞窩,東斜西豎,看上去如同頭上頂著一蓬亂草,侯玉書大叫:“還跑得動麼?要不要歇會兒?”
黑衣人卻不敢應聲,隻怕自己一開口,那口氣鬆掉,便從樹上掉下來,他臉色漲紫,口鼻之中已泌出絲絲血跡,雙目充血,隻是一個念頭強撐著:“一定不能被追上……”
又是幾個時辰過去,星隱月遁,天色漸亮,兩人竟然又跑了一夜,侯玉書也暗暗佩服這家夥的忍耐力,這時,東方破曉,一輪紅日突地掙破地平線層層霧靄,瞬間,天地被萬道霞光籠罩其中,那黑衣人忽然大喝一聲,從樹上躍下,整個人如瘋如顛,大叫大喊著向日出方向奔去……
侯玉書一愣,步子也隨之一慢,隻見那黑衣人奔出一裏左右,身形一晃,仰麵摔倒,一動也不動,他急忙跑過一看,隻見那黑衣人麵色如紙,白得無一點血色,口鼻之中,黑色的血汩汩流出……。
黑衣人睜開眼來,目光空洞,半天才把焦點對到侯玉書身上,隻聽他慘然道:“你贏了!”,說完,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侯玉書皺眉道:“我並非要殺你,你何必要跑?看你跑得嘔出這麼多血,真是何苦來哉!”
黑衣人喘了幾口氣,手抖抖索索地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布包,手抬了幾次,卻無力遞給侯玉書:“我知道你要什麼!我既要死,這東西遲早是你的!求你,別讓我曝屍荒野……”
侯玉書接過油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是三冊發黃的紙本,上書《青雲三卷〉,字體飄逸無比,隱隱有一種脫紙欲去之感,他問:“這東西你從哪得來的?”
黑衣人口中不斷冒血,眼睛已有些睜不開,侯玉書問了幾次,他如同死了一般,無聲無息,突然眼睛又睜了開來,聲音微弱道:“山中,一個洞中,一個死人身上,老道士身上……”
他眼中光芒越來越盛,竟然湛然有光,侯玉書縱沒親眼見過,也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他突然伸手抓住侯玉書:“可惜我,學會了踏星術便狂妄自大,以為自此沒人奈何得了我,若教我學會這書中所有本事,今天死的一定是你!”
說完,黑衣人手慢慢滑落,頭向一側一歪,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