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密妃突訪禦書房當夜,皇帝駕臨鳳儀宮。皇後喜出望外,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臣妾參見陛下。”
皇帝擺擺手道:“免禮。皇後為朕打理後宮著實辛苦,實在不必行如此大禮。”
皇後卻戰戰兢兢:“陛下,無規無矩,不成方圓。陛下是臣妾的夫君,更是天下之君;臣妾是陛下的妻子,更是陛下的臣下,上下尊卑有序,切不可亂了分寸。”
“尊卑有序,此言固然不假,皇後母儀天下,自是人人景仰;就怕有些自以為是之人,自恃尊貴,自恃有靠山撐腰,便欲胡作非為,對卑賤之人肆意賤踏,便是對我大周律法的嚴重渺視。”
皇後聽出弦外之音,覺得蹊蹺,但又不敢明問,隻好道:“陛下何出此言?可是有人故意惹惱了陛下?”
皇帝仍是一臉的雲淡風輕:“皇後果真如此冰雪聰明,一點即透。”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坐下,喝了口雨後龍井,道,“敬永長年征戰在外,月影打理王府可還得心應手?”
皇帝的話,讓皇後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想到月影,頓時變得謹慎:“托陛下的福,月影打理王府還算應心,隻是她還年輕,有些事還需曆練曆練。”
“曆練?”皇帝話中有話道,“曆練什麼?如何曆練?曆練如何當母親?還是曆練醞釀搶他人孩兒?!”
皇後一驚,她想到了前些日子月影來此給她請安時的種種不敬,想到李則於此對她這個皇後的歉意,又想到了月影兒時的種種,道:“陛下,敬永出征在外,那王氏自產女後身體一直未能複原,且前些日子居然跑到街頭錯將路人的孩兒認作自己的孩兒,實在有失王府門風,月影作為王妃,擔心王氏的境況無法親自撫養縣主,故而為了整個王府的安寧,自是義不容辭地擔當起照料縣主的責任。”
“狡辯!”皇帝忽然發怒,嚇得皇後及眾奴仆紛紛下跪,皇帝繼續怒道,“搶了別人的孩兒還在此顛倒黑白,信口雌黃,如此膽大妄為,你作為她的姑母,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後,居然還在此庇護於她!”
“陛下息怒,臣妾說的都是事實,還望陛下明察!”皇後臉色已變。
“那王氏對月影禮敬有加,每日晨昏定省,女兒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皇後啊,你也是人母,母子無法相見,相信你比朕更明白其中的心痛!”
“所謂母子連心,月影對縣主視如己出,自然會善待於縣主。且王氏為侍妾,侍妾給正妻請安本是份內之事,何需時時掛在嘴邊,讓人歌功頌德?”
“視如己出,終究不是己出,你也知道母子連心?那月影呢?公然搶走縣主,絲毫不顧他人感想,王氏是卑微,但卑微不是被輕賤的理由!”
皇後強忍怒氣,一方麵暗暗責怪月影不懂禮數,一方麵卻又為了李家,拚命地護著月影。她仍倔強地道:“陛下,您定是聽信了某些奸佞之人的一麵之詞才來向臣妾興師問罪,陛下若要問罪於臣妾,也得聽聽臣妾的說法,不是嗎?”
皇帝咽了口口水,半蹲下,道:“你的說法?你方才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嗎?王氏錯將路人的孩兒認作自己的孩兒,這證明什麼?王氏長久以來見不到自己的孩子,已然被思女之痛所蒙蔽。王氏出身是不夠高貴,但她飽讀詩書,出口成章,無緣無故的,斷不會錯認自己的孩子!”皇帝餘怒未消,“能讓她錯認的原因,無非就是月影搶走了她的孩子之後,欲據為己有,此舉無疑讓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陛下,想我皇宮之中,低階嬪妃尚不能親自撫養自己的孩子,何況王氏她一介沒有名分的侍妾?”皇後仍是一臉倔強。
皇帝站起身,道:“低階嬪妃之所以不能親自撫養自己的孩子,那是宮中的規定,防止後宮之人恃子爭寵,但月影和王氏是在宮外啊,朕沒有允許宮外的嫡母可以肆意搶奪侍妾的孩子據為己有啊!朕昔日沒有答應敬永請封王氏為側妃的請求,一方麵,是因為王氏出身不夠高,生的又不是兒子,另一方麵,朕知道,敬永不喜月影,寵愛王氏,一旦王氏被封為側妃,勢必將影響月影的地位,如若來日王氏再誕育世子,豈非要跟月影平起平坐了?!”
皇後無奈地道:“陛下深思熟慮,臣妾拜服。”
皇帝繼續道:“朕的所做所為,皆是為了大周,但朕此舉,更多的是為了李家!想你李家,於我大周戰功赫赫,大周能有今日,確實你的父兄功不可沒。隻是,月影此舉,實在是讓朕痛心疾首,朕當初好意將月影指給敬永,是希望她能好好輔佐敬永,當一個知書達理的賢內助,未承想,她竟在丈夫遠征邊疆期間,肆意淩辱侍妾,並公然搶奪孩兒,實在是有失體統,把好端端的淳郡王府攪得雞飛蛋打,狼煙四起。李則作為她的父親,一個大權在握的朝廷命官,難辭其咎。而你,作為她的姑母,又貴為中宮皇後,在明知她犯錯時卻袖手旁觀,甚至力挺相護,如此種種,實在令人汗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