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永自那日上朝回來後,一直把自己關在牡丹苑,未曾踏入過雨濃苑半步,數日來倒是虔心向月影懺悔。
其實在敬永心裏,他此舉的目的並非僅僅是向月影懺悔,一來月影的死確實與他有關,二來,如此冷落於若筠讓外界看來,他已幡然醒悟,無形之中,給若筠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平安。
但若筠並不這樣想,因為一直以來,敬永除了進宮上朝,幾乎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如今月影薨逝,他對她的態度突然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原以為他隻是在起初的氣頭上,等過些時日便好了。未承想,這都過去那麼些日子了,敬永還是對她視而不見。
倍感失落的若筠靜靜地坐於殿內,回想起自邂逅敬永以來的種種,生下縣主落難的情形,以及敬永凱旋歸來後的種種甜蜜,又想到如今敬永對她的冷落,不禁悲從中來。
驀地,乳母抱著數月大的天誌從臥房出來,若筠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從乳母手中接過兒子,愛憐地凝視著嬰兒的麵龐,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隻見天誌也傻傻地笑了,那笑容是那樣的天真爛漫,若筠情不自禁地陶醉於其中,很快,若筠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她想起了當年,縣主在像世子那麼大的時候,可是一直由月影撫養的,她未能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長大,甚至未能看著女兒牙牙學語、蹣跚學步。
如今,女兒早已不認她這個親娘,或許在縣主眼中,親母已不在人世,總之,她們母女關係早已不複存在,連敬永,也對她避之而不及,準確地說,是忘記了她!
她淚流滿麵,懷中的嬰兒猛地一笑出聲,逗得她破涕為笑,那笑分明充斥著尷尬,旋即那笑容消失,複又變得凝滯。
那日午後,若筠本欲帶著天誌午睡,就在準備躺下的一刹那,她本能地撫摸了一下天誌的額頭,好燙!
她尖叫著喚過小鳳和乳母,二人急忙過來,乳母驚道:“世子發燒了!”
小鳳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可如何是好?”
“你在這裏好生伺候側妃和世子,我去牡丹苑稟報王爺,讓王爺宣太醫!”乳母說著,快步往外跑。
小鳳仿佛看到了希望:“夫人,乳母去了牡丹苑,想來王爺很快會過來的,您放心!”
若筠亦然,她坐於床沿,希望敬永快些出現在這裏。
牡丹苑殿內,敬永呆呆地坐於月影的寢殿床前,雖然月影的法身早已不在此平躺。
乳母見敬永發呆,忙行禮道:“王爺。”
敬永回頭一看是照料世子的乳母,遂道:“何事?”
“王爺,世子發燒了!”
敬永本能地一驚,欲起身隨乳母去雨濃苑,忽然想到了先前的種種,思索片刻,道:“本王又不是太醫,你們是怎麼照料的?王側妃是如何照料的?這麼點小事還要來找本王,你們不會自己解決嗎?”
乳母驚詫地看著他道:“王爺,世子……世子是您的親兒子……”
“本王的親兒子?那王側妃呢?她是怎麼搞的?連個孩子都照顧不了,幸虧當初王妃親自撫養了縣主,否則依王側妃那點能耐,怎麼顧得了縣主?你回去告訴王側妃,就說她照顧世子不力,本王未曾給予責罰已是開恩,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讓她自己解決!”
敬永的話讓乳母始料未及,但她不敢質問於敬永,敬永見她發愣,又道:“還愣著幹嘛?難不成要世子燒死嗎?!”
乳母這才黯然退下。敬永心痛地別過臉去,他心裏想著:“若筠,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的,隻是如今,在這風口浪尖上,我不得不如此,隻有如此冷落於你,才能保你平安,你放心,等過了這段日子,我一定加倍補償你!”
回到雨濃苑的乳母麵色尷尬,小鳳焦急地問她:“王爺呢?!”
乳母吱吱唔唔,不置可否。若筠期待地看著她,小鳳又問道:“你倒是說話呀!世子發燒了,王爺可有宣太醫診治呀?!”
乳母紅著臉,道:“王爺說,側妃照顧世子不力,未曾責罰已是開恩,讓側妃自己解決。”
乳母雖聲如細蚊,便若筠和小鳳卻聽得分外清楚。小鳳大聲道:“不可能!你撒謊!王爺對世子一向極為上心,怎會如此冷漠!何況世子燒得那樣厲害!”
若筠的臉色變得絕望,她拉了拉憤怒的小鳳,小聲道:“依王爺這些日子的態度,我怎麼不會明白,王爺心痛王妃的死,遷怒於我!他不會再回來了!他不會再回來了!”她說著,咽咽哭泣。
小鳳安慰她道:“夫人,興許王爺尚未從王妃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等過些時日就好了。要不奴婢親自出去請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