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所言不無道理,依微臣看,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王側妃在首次生育之後一直見不到自己的孩兒,王爺又不在身邊,可想而知當年她有多麼鬱鬱寡歡,後來雖說生了世子,有王爺精心嗬護,但終究落了病根,身體也一直未真正複原,這,也是今日側妃難產之緣由。”
聽著朱太醫的分析,敬永若有所悟,他想著:若不是月影,若筠定會少受許多委屈,若不是月影,即便他出征在外三年,好歹若筠還有女兒相伴,不至於太過孤獨,三年了,女兒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她怎能不心痛,繼而拖垮自己本就虛弱的身體?想到這裏,他不禁再次記恨起九泉之下的月影。
接著,他想到了,昔日,他是顧著自己的母妃不得已留在宮廷,繼而害若筠受冷,那後來呢?後來母妃薨逝,他何曾想到過要帶著若筠遠離喧囂的宮廷?他沒有,難道一貫以閑雲野鶴自居的他,還是有眷戀宮廷權勢的時候?他越想越覺得後悔,難道真的是他自己,葬送了若筠本應平靜如水的生活?跟了他,受到了來自於宮廷的種種紛擾,卻享受不了宮廷的榮華富貴,他不禁心生內疚。
末了,他示意朱太醫進殿去看看若筠的情形,若筠仍舊是一臉的大汗淋漓,頭發淩亂不堪,此刻她幾乎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敬永在殿門外踱著方步,裏麵不時傳來一陣陣嘶心裂肺的接生婆的喊叫聲:“側妃,用力啊!用力!”
敬永心如刀絞,麵孔已然扭曲,隻恨自己不能替若筠承擔了這種難以想象的痛楚。
半晌,朱太醫麵如土色地出來,跪下道:“王爺,側妃情況有變,微臣不得已,已用催產之藥,但世子仍未能降生,如此情形,敢問王爺,是保側妃,還是保世子?”
敬永聞言,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傅寅扶住了他,糾結片刻,一字一頓地道:“本王要的是母子均安!兩個,不,三個都要保!”
“王爺,”朱太醫已經在乞求了,“微臣知道王爺對側妃及世子的愛護,可眼下形勢如此,王爺不得不作出決斷啊!”
敬永痛苦地閉上了眼,少頃道:“也罷,設法保住若筠!孩子,我已經有了,若筠要是有個好歹,我活著也就沒有意義了!”
朱太醫聽著敬永的話語,心頭猛地一驚,隨即便快步入殿。
朱太醫著張姑姑把敬永保她的話轉告給若筠,劇痛中的若筠聽到,喘著粗氣道:“不行,無論如何,也要保世子,我要世子平安無恙,先帝臨終曾念念不忘我腹中的孩子!我在先帝病重時懷上這兩個孩子,如若為了我一己私欲而毀了孩子,先帝在泉下也會難安,且又是雙生子!記住!無論是郡主還是世子,兩個都要保!”
張姑姑和小鳳傻眼,齊聲道:“夫人……”
“沒聽見我的話嗎?有了這兩個雙生子,還有之前的縣主與天誌,就算我即刻死了,王爺也子孫饒膝,不會孤獨……”
眾奴仆皆眼含熱淚,見若筠心意已決,隻好應允,但在心裏,他們是萬分不得已。
入夜,久候在殿外的敬永忽然聽見一陣清脆嘹亮的嬰啼聲,敬永霎時來了精神,他緊張地向門內張望。
少頃,乳母和張姑姑兩人各懷抱著嬰兒出來,跪下道:“奴婢恭喜王爺,恭喜側妃,兩個都是小世子!”
敬永焦急地湊上去,瞅著兩個得來不易的小家夥,熱淚盈眶,接著,他問道:“若筠呢?還好嗎?”
張姑姑心情不錯:“回王爺,朱太醫說了,夫人平安無事呢,隻是眼下身體虛弱,需要好好進補。”
敬永喜出望外,他看見滿頭大汗的朱太醫道:“你慣會嚇唬本王,害本王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看本王怎麼罰你!”
朱太醫看著心情舒暢的敬永,道:“王爺恕罪,微臣隻是以為,側妃此番難產,心裏也揪得緊呢。”
“無妨,”敬永擺擺手,“也難怪,你這太醫院院判,醫術還真不是蓋的,有勞了。隻是本王不知該如何賞你。”
朱太醫道:“隻要側妃母子平安,便是王爺對微臣最好的賞賜。”
敬永笑著,不顧禮節地進入產房,他要好好犒勞此番為淳王府立下大功的若筠。眾奴仆眼見敬永如此不顧禮節,倒也習以為常,隻是候在一旁,照顧著若筠和初生的兩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