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賢在得知若筠因產後血崩而去世後,替敬永惋惜了好一陣子,隻是礙於自己是天子之尊未至淳王府吊唁,隻是派了貴妃前往,但念及兄弟情分的他,特地傳了旨意,許敬永在若筠喪期之內不必入宮參加早朝及其他皇宮內的活動。
這日,是若筠喪期過後的第一天,敬永深知自己不能再違抗聖意,拖著沉重的軀體進宮參加早朝。
朝堂之上,眾臣各抒己見,好不熱鬧,唯有敬永悶不作聲,躲在一邊靜靜回憶著過往與若筠的點點滴滴。
敬賢猛地看到了發著呆的敬永,他不動聲色,繼續聽著其他大臣的彙報,但心裏卻是一百個著急。
對敬永仍心有怨恨的李則幾乎在同一時間看到了雙眼呆滯的敬永,仿佛找到了出氣筒一般,冷笑著對敬賢道:“啟稟陛下,如今正是大周派兵大舉討伐天竺的關鍵時刻,我大周子民人人虛位以待,恨不能為國效力而憂愁,唯有淳親王愣在那裏糾結於兒女私情,即便是今日在朝堂之上,亦是心不在焉,如此渺視君王,輕視皇權,還望陛下給臣等一個明確的說法。”
敬賢護兄心切,但卻出言謹慎:“那依李愛卿之見,是否要朕重罰於朕的八哥,才能解了你的心頭之恨?”
“微臣不敢,隻是,淳親王身為先帝血脈,竟隻想著兒女私情,未曾想過為大周江山社稷分憂,實在無顏再忝居親王之位。如若真的隻是顧著兒女私情倒也罷了,好歹也給微臣故去的女兒分一杯羹,可如今他竟絲毫不顧君威在上,在朝堂之上心不在焉,實在是不堪再忝居為陛下兄長。”
“那依你看,朕是要革了朕的八哥的親王之位?!”
“微臣不敢,微臣感念陛下兄弟情深,隻是,陛下如此護著淳親王,護著陛下的八哥,那一樣是兄長,為何就不能赦免了牢中的二哥呢?陛下的二哥,可是先帝真真正正的嫡兄啊,在慶親王麵前,陛下也難逃一個‘庶’字!”
敬賢氣得臉色發青,他怒道:“於私,二哥是朕的親兄,於公,他可是身犯謀殺先帝的死罪啊!難不成,你要朕違抗先帝遺誌,恕了有罪之人嗎?朕身邊的兄長確實不多了,二哥已然伏法,大哥前些日子又戰死沙場,三哥四哥都已過繼,朕的身邊,唯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八哥陪伴著朕,難道你要朕趕盡殺絕,連自己無辜的親兄弟都不放過嗎?八哥固然有錯,但錯不至罰,且八哥對我大周江山社稷有功,朕斷斷不會責罰於他。”
他說著,厲聲對李則道:“吏部侍郎李則,多次捕風捉影,意欲陷害先帝血脈,著即刻革去公職,發配邊疆,無詔不得回京,欽此!”
李則頗為不服,他氣憤不已,欲上前討回公道卻被一旁的陸子其無聲地給攔下。
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陳士達發話了:“李大人,你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權傾朝野的李尚書嗎?你屢次三番不敬先帝,詆毀皇子,是先帝與陛下大度,才有你今日,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做過,就要一力承擔,陛下英明果敢,體恤臣下,你非但不知感恩,反倒在朝堂之上信口雌黃,造謠生事。”他說著,對敬賢道,“陛下,此等奸佞之徒,逐出朝堂都是輕的,請陛下即刻下旨,將之發配邊疆,以求江山社稷國祚綿長。”
“陳愛卿所言正是朕所想,來人哪,將李則押下去,即刻發往邊疆,不得有誤!”敬賢本就對李則心生怨懟,又見其多次不敬於他,甚至渺視於先帝,此番找到了突破口,於是順水推舟,治罪於李則,從此,李家一族,從大周的朝堂上徹底消失了。
從朝堂上出來,敬永滿臉的心不在焉,心事重重,仿佛行屍走肉一般。
白發蒼蒼的陳士達眼見,大步跟上,但終因年老而體力不支,他喘著粗氣喊道:“王爺……”
敬永一驚,回過頭,見是陳尚書,忙道:“陳尚書?”
“王爺,”陳士達道,“微臣是先帝器重數十的老臣,臨終又將陛下托付給微臣,微臣深知自己的責任,故而還請王爺留步。”
“尚書可是有話要說?”敬永有些疑惑。
“王爺,微臣知道,王爺對王側妃用情至深,但如今斯人已逝,王爺還需節哀才是,平日裏也就罷了,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微臣希望王爺能打起精神來,不要讓人抓住了把柄才是。”
敬永眼含感激之色:“尚書曾屢次三番救我於水火之中,本王均未有過報答,實在不汗顏。隻是,我本是閑雲野鶴一般,皇子、權謀於我而言都是虛無飄渺之物,我心中所想,本就粗茶淡飯,與伊人相伴,與仙子同行,如今仙子已離我而去,我真的已生無可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