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是先帝血脈,陛下親兄,肩上扛著太多責任,怎能如此消極?再者,這王側妃本就出身市井,以王爺的身份和地位完成可以找個大家閨秀來與王爺舉案齊眉。”
“尚書營救了我那麼多次,還不了解我嗎?我知道,論家世論品貌若筠都不是最出色的,但我看中的,是她待我的一顆真心,我自幼出身匈奴,不得重視,在她的身上,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馨與快樂,這是在一般大家閨秀身上感受不到的。相反,大家閨秀身上難免有些傲氣,甚至是囂張,單是這一點,若筠就很溫柔善解人意,讓我找到了此生從未有過的愛意,你能明白嗎?”
陳士達點點頭,隨後道:“可如今,王側妃走了,你偌大的王府連一個女眷都沒有,王府不像王府,長此以往,會被人說閑話的,王爺。”
“我從小到大,被人議論指點的,還少嗎?”敬永正色道,“我知道尚書是一片好心,但我真的無心再娶,若筠走了,等於把我的心淘空了,再沒有人能走進我的內心。”
“王側妃能得王爺如此垂青,是她的福氣,可如今,王爺孓然一身,相信王側妃在泉下若是感知,心裏也會不安的。”
“無妨。”敬永的眼神又恢複空洞,“左右我即刻去陪她,讓她不再孤苦無依。”
陳士達被敬永的這句話嚇得不輕,咳嗽道:“王爺,你……”
敬永解釋道:“尚書放心,我不會想不開,若筠生前曾為我生育了四個孩兒,我不會孤獨終老。隻是,過些日子,我會向陛下奏請,許我去趟江南。”
陳士達又一驚:“去江南?”
“是啊,若筠臨終前囑托於我,要我去與她邂逅的地方看一看她的養父母,若是二老健在,便好,若二老不幸已離世,她希望我以女婿的身份給二老燒柱迷香。”
陳士達驚得說不出話來:“側妃果真如此?那王府誰來打理?”
“這個尚書大人不用擔心,本王早已作了安排,況我在江南待不了多久,等該辦的事情辦完之後,便會啟程回京。”
“如此,便有勞王爺了。”
“我這是去辦私事,尚書無需客套。隻是,如今陛下登基不久,朝中之事,還真的有勞尚書大人操心了。”
“微臣是先帝臨終所托之臣,定會竭盡心力輔佐於陛下,但正如陛下所言,陛下身邊的親兄弟已然不多,還望王爺在心痛王側妃之餘,多替陛下分憂。”
“陛下身邊人才濟濟,不差我一個,說到親兄弟,若是陛下需要,隻要陛下一句話,我必馬首是瞻。”
“有王爺這句話,微臣也便放心了。”陳士達這才鬆了口氣。
“尚書大人,”敬永感慨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真的覺得好累,總有種想要飛的念頭,但苦於沒有翅膀。究竟如何是好?”他說著,望向蔚藍色的天空。
陳士達聽著,亦抬頭望向天空,有幾隻小鳥從空中掠過,他道:“即便是皇家之人,都是沒有翅膀的。”
“也許,我真的需要飛,離開京師,奔赴江南,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興許,我真的能飛了,飛到那個隻有夢境中才能飛往的角落。”
陳士達隱隱感到一絲不對勁,但他不便戳穿他,也許他隻是心痛愛妾的死,等過段時間就好,就像當年的先帝,對錢氏情深意重,後來被迫分開,當時也是這樣的心神不寧,魂不守舍,但他照樣開創了大周空前的繁榮局麵。想到這裏,他不禁搖了搖頭。
敬永並未看到陳士達的表情,而是仰望天空,望著那個若筠可能出現的地方。
半晌,敬永才回過神來,道:“小鳥好生自由,想飛就飛,可我不能,或許到了江南,我就可以如你一般,自由自在地翱翔。”
陳士達不敢怠慢,迅疾來到未央宮,向敬賢稟報了敬永方才的反常。
敬賢詫異:“皇兄,他真的說要飛?”
“微臣不敢欺君,總覺得淳王爺心事重重,與平日裏大不相同。”
“如果可以,朕也要飛一飛,無奈先帝將大周江山這副擔子交給了朕,朕有自己的責任。隨他去吧,左右是朕的兄長,未犯錯,能如何呢?”
陳士達看著敬賢的表情,又聯想到敬永的反常,一股不安籠罩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