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竹在巫山可是生得極好的東西。”緋言目光不離蘇流半分,長久以來淡漠的神色中終有了笑意,霎時明豔起來,一如那時倚在他門口,癡癡相望。
“你是……她?”蘇流費力的想了那樣久的日子,隻記得有個女子在心裏,卻是連她的相貌名字都記不住了,隻記得一抹青色和青竹橫笛。緋言卻是知道的,那場變故他的身體被強行下蠱,記憶便也耗損了幾分。此時的他臉上亦是難見的相歡,似行走在漫漫夜色中,許久許久迎來了一絲觸手可及的微光,真真切切。
蘇流眸光一動,站在緋言的麵前,纖長手指撫過她越望越濕涼的靈眸,隻是那麼相視一笑,就像從來並不分離一樣。
“蘇流。”蘇湘打斷兩人的遐思,拖著還虛弱的身子走了進來,雖然人已轉醒,臉色卻蒼白的緊。蘇流急忙扶她的時候,緋言不知是不是看錯了,她的眼中竟有不易察覺的占據之感。蘇湘笑著倚在蘇流懷中,暗自不快,她從未見過蘇流對誰笑的那樣純粹,好像這世間的煩擾不曾沾染。蘇湘從不喚他大哥,無論人前人後都隻叫蘇流,眾人以為她驕縱慣了,殊不知她隻是喜歡這樣,跟在蘇流的身邊,無關兄妹之情。
如今京中寒雪更甚,外出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多是躲在家中避寒,一連備了好幾日的餐食。雪中的一男一女並肩走著,看起來默契又異常的般配,連神情都是一樣的平靜無波。緋言一語不發的跟在蘇流身邊,一副男子裝扮,因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月鶯坊。緋言早知那劉瑜仰慕蘭兒姑娘,礙於劉廷尉斷了他經濟來源,不得已借助蘇流的權利得到了一筆錢,足以贖蘭兒的身。蘇流布了這樣一個陷阱,令劉瑜拿的是用來賑災的銀兩,如此,他劉家觸怒的就是聖上,就是欺君之罪。
“蘇流,你這小人,我詛你不得好下場!”劉瑜被帶走徹查的時候,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蘇流,就好像長在了蘇流的身上。隻是劉瑜的話蘇流並未放在心上,他的眼中隻有失落的緋言。
“師姐……”緋言走至蘭兒的身邊,怯怯的搭上她因憤怒而顫抖的肩膀,想安慰些什麼竟又說不出口。她哪裏料的到,月鶯坊的蘭兒正是師姐莫蘭。印象中的莫蘭自小就聽師父的話,不曾做過越矩的事情,隻是師父常常責備她施的蠱連緋言都比不上。莫蘭也不氣憤,一如既往的待緋言好,如長姐。
“緋言,你一直明白,我的心並不在蠱上,而是隻願得一有情人,平淡終老。”緋言點首答應,若非如此,師姐也不會逃離巫山,在這京中討生活。劉瑜家中富裕,隻是為了莫蘭,真真是舍了許多東西。“可你隨著蘇流,叫我們不得安生!”莫蘭猛的甩開緋言,強忍著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又忽然平靜下來,一個躍身出了坊,那踏去的空中傳來的話,字字刺耳。
“再相見時,你我無同門之誼!”緋言的手就那樣伸在半空中,一絲莫蘭的氣息都未抓到。隻是稍許,蘇流握住她的手一片溫暖,難掩愧疚,“若知道你們相識,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允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