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家四女(1 / 2)

墟子微眯了眼,抬手扶了額,盡管已是重生來的第二個月頭了,她還是沒能緩過頭來。

“小姐。”

隻見一人掀了那布簾曼步而來,抬了眸,是一模樣清秀的姑娘,奈何身上那股劣脂味生生毀了這清秀之氣,便是那微佻的眼中,也是滿儈。

墟子垂了眸,投下一片陰影,掩去眼中陰霾,叫人看不清神色。任由那女子替她粗粗收拾一番,又聽得那女子慢聲開了口:“小姐,今兒老夫人讓您去那廟中求個吉,一來三爺從京而歸,您給好生求個福。二來那家祖也是未拜,怕是那幾家生了嫌,順道給各家定個心。三來,老夫人也是真真個為您好的,這相家但凡孝順的孩子,怎的也是有個福氣不是?”

這話說得堂煌亮麗,若她不去,豈不是不孝不從之人?!墟子輕笑一聲,過幾日相府棟梁歸來,她這位好祖母,總是不想她這煞星留著礙眼的,更何況皇家中人來此開宴,那些個相府姑娘們月前便著手準備,更不能讓她這煞星毀了她們幸福不是?

罷了,去便去吧,好過上一世死在這毒窖裏。墟子勾起唇角:“祖母說的自是極好,半夏,勞煩你去替我收拾下。”半夏應了聲,扭腰離去。墟子坐在梳妝台前,鏡中女子五官並不精致,卻勝在皮膚白嫩,臉蛋豐滿,仍舊是個稚嫩樣,小山眉,較為巧嫩的鼻梁,酒窩與虎牙,這樣的模,應當是個俏麗的主,偏生那本該含笑的雙眸,卻如同紙人般毫無生機,隻會叫人覺身處幽州地獄,四麵皆淒涼。

望著這張臉,猛地想起她前生飲下毒鳩,緊攥住袖口,她忘不掉,她那好妹妹與她的夫君看著她在牢籠裏嘶吼,血模糊了她的眼,仇恨卻蔽了她的心。她上一世隻求平安,卻總有歹人欲加陷害,此生,她要他們將墟子受的苦千倍萬倍奉還!

眸中難以掩飾的恨切,半夏婀身娜姿曼了步子進來,卻先聽得墟子開了口:“半夏,替我把這發剪了。”半夏放下衣物,看了眼墟子,卻見她眸中一如平常清澈,怕是……。看錯了吧,抿了抿唇,半夏拾起台上剪刀,握住她發。

“小姐……這?”

“無謂,隻需剪短便可。”雙目輕闔,似是尋常小事般慵懶。半夏狠了心,一刀…兩刀…墟子心裏默數,外有雨水輕落芭蕉葉上的聲音,過了小半時辰,半夏一聲道全,墟子才慢慢抬了眸,原是齊腰之發已是堪堪及肩,落地青絲卻是意外的滲人,半夏將那包袱拿與墟子。

裏隻是布衣與少許銀子,她的好祖母嗬,今年她也不過十二有餘,何苦處處為難?上一世便也這般,奈何她卻從未看出母家的厭惡!她自當是愚笨,奈何她更厭棄自己。

相墟相墟,萬物皆為荒,萬相便為虛,生而克母,六歲害父,兩生頂著少候頭銜,卻遭得人皆歎之。

跟在她身後的半夏,卻是半響未曾出聲,出了偏門,墟子輕嘖一聲,破爛的馬車,搖晃地不成樣子,便是那馬也是幹瘦似苟延殘喘,隻車夫露著口黃牙,撓把枯發,半夏本也不是她的貼身丫鬟,將她送上車後,與那車夫交代一番,隨後與墟子道了句萬安便離了去。

墟子靠坐在馬車舊板上,閉目養神,心裏卻是一時翻起千萬波濤,上一世也是這般,入了寺廟後,府中人似是忘了她,直到四年後天帝入殮新帝上朝,作為嫡女的她才被接了回來,而那,才是噩夢的開始。墟子覺得,今生怕是更不太平,不知她那祖母留著半夏又有何用?墟子隱約記得上世離開後,恰也是她那些個好姐姐暗中挑唆使她在當地上門閨秀中形象一落千丈。

可真是苦了她這些個好姐姐,為了一個須有的少候頭銜,絞盡了腦汁擠破了腦門子,便是墟子自身,念及此處也是嗤笑出聲。

一路雖苦些,到底水就著幹糧好生吃著,也是應了那萬安到廟外了。先前在相府,雖清貧但老夫人倒是個顧及門麵的,私底下雖作梗不少,明麵卻鮮亮。比那些個姨娘庶女的,不知福氣了多少,也就在她出嫁後,怕也是懶得費那番功夫了,事情都往明麵裏了挑,她可記得春宵夜,墟子那好姐姐相梅子與丈夫在她們的新婚床上狼狽為奸,並斥責她不貞,第二早淪為笑柄之事!

相墟子扶著木板下了車,塞了些許銀兩給那車夫,輕輕笑了笑,與那車夫點了頭。恰風刮過,吹起她齊肩青絲,身著的灰麻衣更襯她此刻孤立,抿唇輕笑:若有了難,一家人說兩家話的功夫怕是相府為首。一身穿灰姑服的尼姑上前,微微頷首,墟子一瞬濕了眸,極快的低下頭,強忍住心思,拎著物品在其後跟隨進廟。

那尼姑眉間有痣,雙唇緊閉,墟子是知道的,當年是她接的墟子入寺,在寺裏劈柴挑水都有她的幫襯才讓墟子在裏麵活了四年。後又因墟子落敗被她的好姐姐當著墟子麵挖了她一雙眼,喉嚨似有腥味,墟子低沉了聲音問道“不知這位姐姐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