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還要酒?”青燕有些驚訝地望著木槿手中的素布。雖被裹住,但那淡雅的酒香味依舊聞得清晰。
“是啊,說以後都不喝了。”木槿低聲說著,跟著青燕一同到了北榷屋子。
北榷一人在屋內靜靜看書,聽到有腳步聲進來,他似知道是誰,頭也未抬,張嘴問道:“她好點了嗎?”
“回閣主,姑娘這幾天心情好了很多,您讓我給她看的話本她很喜歡看,時不時還笑出了聲。隻是平日每天隻飲一壺酒,今日又要奴婢再去買一壺……”木槿一遍行禮一遍謹慎說著,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
北榷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向木槿,看到她手中的空壺目光有些恍惚:“放過去吧。”
“是。”木槿輕喏,似明白北榷說的地方是哪裏,快速走到床邊的櫃子旁,輕手打開櫃子,將手中素布下的酒壺放了進去。裏頭整齊擺放了數個同樣酒壺,那都是這幾日無瑕每日所飲空的酒壺,木槿都受北榷吩咐拿了過來。
“再去給她買吧。”北榷沉思了一會,淡淡說道,毫無波動的表情讓木槿看不出,他到底對無瑕是有情還是情淡。
天空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仿若那日在玉城遇到的瓢潑大雨,嘩嘩啦啦敲打屋簷和窗戶,落在地麵濺起無數水花,高高彈起又立即消散。
空氣中原本的沉悶感已經消失,隻有這微涼的空氣中那濃鬱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無瑕沒有關緊窗戶,雨水已經毫不留情直接濺了進來,落在窗前的方桌上,打濕了她看過的幾本冊子。
她說到做到,不再讓木槿為她溜出去買酒,真的就再沒吩咐木槿了。隻是每晚那壺口感異常美味的瓊漿依然還有,有時她也蹲守在窗前看會是誰給自己送的,但總在她晃神分心或扭頭看別處時“嗖”地一下就出現了,將頭探出窗子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她也想過仔細嗅嗅空氣中有無自己熟悉的別樣氣味,可這酒香撲鼻,已經掩蓋了其他任何氣息,每每都是落空。
這雨如此之大,今夜那人還會不會來呢?
無瑕心中有種落空感,就像是一種不求而得的習慣突然斷裂,讓她有些猝不及防的失落和思念。窗台一直空空,沒有她期盼的物體出現。
雖然如此,但她這晚睡得還算安穩,習慣若是不由自主慢慢養成,隻怕這睡眠質量也是如此。
傾盆大雨依舊來勢洶洶,滂沱翻滾,如條條長鞭使勁抽打著人世間的一切。
無瑕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準備出門,那是她最初進閣時自己身上的衣裳。
她不能再如此頹廢下去了,這整日待在屋嗑著瓜子,看著話本的日子雖然悠閑,但對她來說隻是虛度光陰。
更主要的是,她看到閣中四處綁了些紅綢,喜氣洋洋,處處帶紅,看著像有大事要辦。
木槿前幾日看她的眼神中沒有之前的同情,可今日卻突然有了同情,還多了一絲心疼。無瑕並未去問,也未多想,如此紅嬈豔美,大張旗鼓,也隻有那事了……
她沒有打傘,在花園中飛奔直樓梯口,拍打了下身上的水珠,再甩甩頭,抖出數顆晶瑩水珠。
若這樣沒有提前通知就去他房間,會不會太突兀了?若他和李姝依正在房間卿卿我我怎麼辦?可若讓木槿提前通知,他又會不會故意避著自己不見呢?
正想著,人已經走到了那熟悉的黑漆大柱旁。以前覺得那柱上的三瓣花栩栩如生,壯觀無比,可現在知曉它的真實身份隻覺得異常詭異,蠱惑人心。
房門緊閉著,她有些猶豫還有些退縮,伸手準備捶門又猛地放下。
屋內傳來一聲輕咳讓她暗暗下了決心,“叩叩叩”她非常有禮貌的敲了敲房門,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蛋,想讓自己表情變得柔和與自然。
“進來。”那是無瑕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薄冷寡淡,沒有一絲起伏。北榷對常人都是這語氣說話,在她跟前,微涼的聲音卻柔和不少,不過那都是曾經。
“嘎吱”無瑕輕輕推開了房門,依舊是一身黑袍的北榷靜靜坐在輪椅上,手中握著一卷冊子目不轉睛看著,低頭認真的模樣是那麼俊美安詳。
所有的提前演練在此刻都似被屋外的大雨給衝洗得一幹二淨,她立在門口想再走近點,雙腿卻沉重得像在地底紮根,根本無法邁動。
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喉嚨裏像卡了一根刺,所有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幹澀。
北榷不知來人是誰,他沒有抬頭去看,隻知道是一身裙裝的女子模樣,想著不是青燕就是姝依,但這會來人進屋好一會兒了,都立在門口毫無動靜也未吱聲,他也隻得放下手中的冊子輕輕抬頭瞟了一眼來人:“何事?”
這一抬頭,胸腔裏被封印的那濃烈思念如火山噴發般直接衝破封印騰地散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怎麼會來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