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這蟲兒花兒未受影響,依舊每日每夜相依相伴,享受著自我世界。那複雜的人類情緒,它們無法理解也不願意去理解。
慢步輕巧上著樓梯,扶手上原本纏著的紅色綢子已經取下,想來應是大婚以後便卸了下來。不知他那滿屋黑色可有改變,是否多了一絲生氣,多了一絲柔情暖意。
可是那些,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早在她知曉那陣他對自己突然冷漠的真實原因,她就不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了。
命裏本無,又何須強求。他對自己曾經的好,自己用那半身鮮血已經還給他了,從此兩不相欠,現在也隻做最後的問候還有確認。
“姑娘?真是姑娘!”站在門口猶豫著不知如何邁步進去,青燕已經看到了無瑕,激動地叫出了聲。
屋內一個深藍袍子的男子探出了身子,無瑕瞧著他有些眼熟,待看到他對自己微微一笑之後便記了起來,早之前在二樓路遇一個陌生男子對自己笑著打招呼,當時覺得納悶不解,現在看他在北榷房間也明白了,定是那八位公子中的一位。
“你在看誰?”一聲冷冽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深藍袍子的男人將頭探進去,笑著說道:“你看是誰來了?”
無瑕並未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他依舊發如綢緞衣如墨,容顏俊美神色漠,坐在書桌前正抬頭情緒不明地看向自己。
“你們先聊,我出去走走,賞賞夜景。”深藍袍子男人很懂味地飄出一句話,正欲轉身離開,北榷淡聲喊住了他:“吳六,半個時辰後回來,可莫偷著去飲酒了,正事要緊。”
原來那人就是他們嘴中的老吳,原來那人就是把自己帶進閣中的吳六!這麼一個年輕的男子,真是替北榷尋覓各色奇人的高手?
吳六看著無瑕正有些恍然地打量著自己,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對著無瑕眨了眨眼睛,未再言語便出了屋子。
屋外的青燕很自覺地將門關閉,隻留二人在屋內給他們相處相續的空間。
氣氛有些尷尬,但若再這般互不說話僵持下去自己肯定會散了這身勇氣。無瑕擠出一個笑臉,問道:“你還好嗎?”
“如你所見。”北榷饒有興致地看著無瑕,幽幽說道。那細長雙眼微微眯著讓人看不透瞳內的情感,短短幾日,那淡若膚色的薄唇變得鮮紅似榴,看來他的身體恢複得應該不錯。
“婚後的日子如何?還未向閣主夫人道喜呢!”無瑕見他並未招呼自己坐下,自己直接走到書桌前的圓凳坐下。
“她不喜見到你,還是不用道喜了。”北榷輕輕一笑,伸手從桌上的的水壺中倒了兩杯水,將其中一杯遞給無瑕。
“再見到我,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無瑕感覺自己有些控製不住情緒了,猛地喝完那清涼一杯茶水才稍稍壓製。
“我們之間,不是已經過去了嗎?”北榷笑出了聲,隻是笑未入眸,這般模樣倒讓無瑕詫異無比。
難道這就是淩四說的他已經變了的樣子?曾經他笑得甚少,唯一未變的,是這嗓音中的清冷之味。還是,這是婚後的變化?他對李姝依,終是有了感情?
見他如此直白道出現狀,無瑕也直接問道:“因為一朵嗜血三瓣花,把我當物品一樣丟給別人,北榷,你對我,當真隻是情攻?”
“你可說過,就算是情攻,你也心甘情願。”北榷閃了閃眸子,臉上笑意全無。
“叫我如何相信,往日一切都隻是你的虛情假意……”聽得如此真切和刺耳,無瑕的聲音又有了些哽咽。
“說來還要感謝你,紅姑說你為了救我差點丟了性命,說吧,想要點什麼來補償你?”北榷叩了叩桌麵,一本正經地對無瑕說道。
“補償我?嗬嗬……”無瑕覺得可笑至極,“補償我身體內丟失的鮮血,還是補償我內心受到的情攻?”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北榷停止叩桌動作,冷冷說道,這模樣,像極了與他初次相遇時,他對自己說話時帶著的冷淡和疏離。
“我想過很多再見麵時我們的聊天方式,但這一種,是我料所不及也不知如何應答的。”無瑕平靜看著北榷,雙眸中的憂傷情緒完整展露。
“那補償我們暫且放一邊,現在整個閣中生意慘淡,受你的通緝告示影響,這個你又如何賠償我的損失?”北榷抿了口茶,對著無瑕說道。
無瑕這才意識到,淩四嘴中的他變了是何種變,這樣一個北榷,根本不是她認識的北榷,他怎麼變成這個模樣了?那日他在昏迷時都有親昵喊過自己為“瑕”,那般柔情聲音聽得真真切切,可眼前這個男人,看自己的目光為何就像在看一個生意場上與他利益分明不能缺斤短兩之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