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見淩五都是嬉皮笑臉滿麵春風的模樣，這般緊鎖眉頭毫無表情的樣子，倒是跟淩四很像。
“子慕……”無瑕一晃神，喃喃叫了出來。
“玉女大人。”淩五冷嘲著叫喚了一聲，“子慕已經因你而死了，我是他弟弟淩子蕭。”
“對不起，淩五……”無瑕捏了捏衣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她不敢去看淩五，因為她知道隻要自己抬頭望他，定是用看淩四的眼神在看淩五。
“我還以為玉女大人去尋找淩四去了，沒想到還有閑情雅致在這裏與鬼師品茶閑談。”淩五嘴中喚著無瑕為玉女大人，但毫無尊敬之意，喊得陰陽怪氣。
無瑕未同淩五生氣，她對著鬼師鞠躬道別，態度誠懇謙卑，並安排吉亜照顧好鬼師，再與淩五一同走了出去。
淩五沒有拒絕與無瑕的同行，但他一直快無瑕一步，不願與她並肩，更不願去看她的背影。可想而知，這樣的背影，更是另無瑕想起了與淩四相處行走時的樣子。
路邊隻有微弱燭光在高高燭架上，淩五的影子就這樣垂在無瑕腳下，像極了日光下無瑕踩著淩起四影子的模樣。
“淩五，淩四在紅姑那裏。”不忍自己在這沉默寂靜中繼續回憶起讓自己難過的事情，無瑕輕聲說道。
“你這是要挑撥離間我們與紅姑之間的感情嗎？”淩五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冷眼望向無瑕。
“不，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北榷也不相信，可這就是事實。紅姑是北榷唯一的親人，我不想傷害她，可我希望她能將淩四交出來還他一個安寧，但是我毫無辦法。”
“你希望我能想辦法？”淩五繼續冷聲說道。
望著淩五的樣子，無瑕吞咽下去原本想說的話，她穩了穩情緒，低聲道：“我隻希望你們能更多的去了解紅姑，她守住竹樓研究各種藥粉巫術，到底是什麼目的。”
無瑕不再前行，她知道淩五定會出聲反駁自己，維護紅姑。她不願意聽，所以她轉身飛躍離開。
她覺得有種無形的壓力深深的籠罩著自己，讓她覺得非常無助和壓抑。
鬼師說過的話還在耳邊回想，仙與妖，善與惡，並無明顯界限，主要看此人是一心向善還是怎樣。
可同一件事，也許在不同人眼中就是不同的看法，紅姑一直強調自己所做的都是為了玉城為了北族，那她要做的事情在她眼中定是為善。
可依目前她的所作所為來看，她的所有行為都在傷害他人，在無瑕眼中，這一切便是惡。
無瑕漫無目的的在空中四處飄蕩飛行，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
與貔諾鬧翻，與北榷也聊得不愉快，所有曾經認識自己的人都對自己有了敵意，認為是她害死了淩四。
她停在雀紅閣上空，望著原本燈火闌珊的一切現在變得寂靜無聲。
閣內並無白布懸掛，看來淩四離開的消息還未傳過來。現在夜色已深，所有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隻有城殿中人還在奔波痛苦，隻有她還在飄蕩無歸處。
遠處的貔諾靜靜地跟著無瑕，望著她一臉憔悴一身狼狽的模樣心痛不已。
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去計較那些呢，她失去了一個愛她嗬護她細心照顧她的朋友，她的難過，不比任何人少。
終是在人界生活太久，她已經跟凡人一般，有了牽掛，有了顧慮，有了責任和牽絆。
你要找到淩四，卻不敢傷害紅姑，那我幫你去找淩四，幫你去對付紅姑！
所有的壞人我來做，所有的指責我來承受！
……
貔諾緊了緊拳頭，再次隱入夜色消失無影。
無瑕靜靜地望著黑幕中的竹樓，隻有一個模糊輪廓讓她看個大概。
現在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紅姑將淩四交出來？
她之前說過想要自己的心，難道需要用自己的心來進行交換嗎？
還是，要找到一直被她隱藏在暗處的北霄？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剛入竹樓時偶然看到被風刮起滿地枯葉，底下一口並不醒目的枯井。
無瑕悄無聲息飛至竹樓內，屏息慢步，按照回憶尋找那口枯井。
竹樓內突然傳來幾聲咳嗽聲，把無瑕嚇了一跳，她隱在牆角不敢動彈，久久未聽到其他聲響便繼續尋找。
看來是睡夢中的紅姑輕咳幾聲罷了，她記得剛來竹樓第一次見紅姑時她也有輕咳的習慣。
不管那枯井隻是一口廢棄的普通水井，還是暗藏其他玄機，自己都要去一探究竟。
為了淩四，為了知曉紅姑所作所為的目的，為了讓北榷看到她的真麵目，無瑕都要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