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亜看到無瑕,一雙通紅的眼睛原本帶著仇恨,此刻卻變得無力和無助,張著嘴巴幹啞地嗚嗚出聲,兩行滾燙的淚水源源不斷往下落。
“吉亜……”無瑕慌了神,扶著吉亜的肩膀輕輕靠在自己懷中。
她扭頭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貔諾,用眼神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貔諾沒有往日的雲淡風輕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雖是一臉平靜,但眼底深處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來剛才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怎麼了你快說啊,急死人了!”無瑕對著貔諾瞪了瞪,心急如焚。
“這個還是等吉亜情緒平穩了,讓他自己說吧。”貔諾吞了幾次唾液,無瑕都以為他是要開口說話,沒想到吞咽了好幾次之後他說出這樣一句話。
“你們幹嘛去了總可以給我說吧?”無瑕無奈妥協,一手溫柔拍著吉亜後背,一手對著貔諾指了指。
除去吉嬸去世那一次,無瑕從未見吉亜哭得如此痛苦如此傷心過。
那一次,他沒有隱忍,直接宣泄,一個人無助地從被燒毀的家園躲避追殺他的人,逃到了迷霧森林。還好遇到了無瑕和貔諾,才能完好活下來再殺了雷木替母報仇。
這一次,他的身子不停的顫抖,像是體內有著滿腔怒火不敢爆發出來。
想起吉亜之前說過冷雨珧的父親精通雕刻又喜歡蘋果,難道?
無瑕睜大眼睛驚訝望向貔諾,貔諾看著無瑕的表情變化低聲說道:“你已經猜到了。”
“這……怎麼可能?”無瑕難以置信,這是垚城,吉亜家可是在陌城和玉城邊界!
吉亜在無瑕懷中情緒變得慢慢平和,似乎隻有她身上的氣息,還有她溫柔又堅定的聲音才能撫平他心口的傷痕。
男兒有淚不輕彈,吉亜直起身子抹去臉上的淚水,再跑到外頭去洗了把臉。
“他不記得父親的相貌,可那小婕主父親的住房就是他在城崖的房子一模一樣。”見吉亜出去了,貔諾低聲對無瑕說道。
“你怎麼帶他去的?”無瑕感覺一堆一堆事情接踵而來,她一開始沒想處理這麼多棘手問題,她隻想尋到石像再和貔諾好好過日子。
“他主動求我幫忙,跟著冷雨珧就走到了那裏。”貔諾無奈說道。
“那吉亜已經確定那個人就是他父親了嗎?”無瑕問道。
“他沒有表態,隻是回來後就一直哭。”貔諾小聲說著,看到外頭吉亜的身影靠近,再低聲說道,“我看著那男人跟吉亜長得也有幾分相似。”
無瑕歎了口氣,看著恢複平靜的吉亜慢步走了進來,拉著他坐到椅子上柔聲說道:“先好好睡一下,明日還要與他們見麵,到時候一切真相大白。”
“我不想看見他了。”吉亜的聲音有些嘶啞。
“總要麵對的,等了這麼多年,尋了這麼久,最起碼也要一個解釋吧。”無瑕耐心說道,對著貔諾使了使眼色,要他也勸勸吉亜。
“就算你不要討個說法,也要給你母親一個交代。當然,可能一切隻是湊巧和相似,萬一不是呢?”貔諾低沉說著。
“那就是他!那房子我不會忘記,底下的台階都跟家裏的一模一樣,我死都不會記錯!”吉亜有些激動,手撐在桌前,桌子都跟著搖晃起來。
“那你更不能退縮,明日當著眾人的麵質問他,為何要拋棄你們母子兩!”貔諾神情也比較嚴肅,看著吉亜眼眶中即將滾落出來的淚珠又被他壓了下去,他知道這個少年又一次在磨難中成長了。
一側的門突然嘎吱開了,原來是北榷從屋內出來,看來是廳內的動靜太大,也將他吵醒了。
不過看著他整潔的衣裳和絲毫未淩亂的頭發,不像是剛從床上起來。
“你們也真是大膽,都不擔心隔牆有耳。”
原來他早已醒來,從房間的窗戶跳出去查看了一下四周,看有無人竊聽和監視。
鬼師還沒吵醒,讓無瑕有些困惑,但此刻她感覺就算鬼師醒來也不會出來。這畢竟是吉亜的家事,他雖是吉亜後來認的師傅,可有了他們幾人幫他出謀劃策,他也不好出來再看到吉亜暴露在外的傷疤了。
安撫好吉亜躺下入睡,北榷對貔諾無瑕二人說道:“你們也去休息吧,他這裏我會過來隨時看看的。”
無瑕點點頭,沒有顧忌的拉著貔諾的手回到了原先她入睡的屋子。
北榷望著他們自然牽手離開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她說過尋玉尋石像就是為了鎮妖,而貔諾就是妖。如今這是最後一尊石像,他們二人的命運到底會怎樣?
貔諾對無瑕的情意讓他感到震驚,明知靠近她會失去一切還會離死亡更近,他也毫無畏懼越靠越攏。
而自己,曾經心底也想過為了能與她廝守在一起放棄要幹的大事。可如今,他們回不去了,他也不再有為了她去動搖國情的念頭。
他們都在變化,都在成長。此刻國家大事高過兒女私情,作為一個創國帝王,他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與北國緊緊掛鉤,包括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