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惠玨公主是否像她前輩那樣巾幗鐵腕,不然還真有一場苦戰了。
我回去等消息。
這世上再沒什麼比坐著啥都不做而等著一個決定命運的消息更焦心的事了。不說度過日如年,我覺得太陽每西斜半格,都像過了三年四載般漫長。
新院子裏有一方池塘,種著芙蕖。現在天暖和了,荷葉已經曼曼婷婷地伸展開來。
我癡呆似的盯著看,小丫鬟忽然歡喜來報,說薛將軍來了。
我立刻迎出去。
薛晗走進院子裏,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他臉色不難看,但也絕對算不上好看。
“怎麼樣?”我問。
薛晗說:“皇上很不高興。”
誰管他?“那他沒同意?”
“也不是。”
我急:“到底同意沒有?”
薛晗說:“昨天來的軍報,東南海域有盜賊舉事……皇上說了,等我平定了西南海亂,他就給我們倆賜婚。”
我們安靜了下來。
似乎過了很久,我才開口:“你又要出征了?”
薛晗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拉起他無力的手,嘴裏一片苦澀,“刀光劍影的,你要……當心。”
薛晗痛苦地歎息了一聲,將我抱住。
我疲憊地閉上眼睛。恐懼慌張讓我緊抱住他,生怕他就在這一刻消失一樣。
薛晗顯然感覺到了我的不安,輕輕拍著我的背,語氣輕鬆,“不用擔心。這次出征我隻是副將,而且海寇隻是烏合之眾……”
我苦笑,一針見血,“你一個北方人,派去海上領軍做戰。若不是那皇帝老兒腦袋被門板夾過了,就是存心擠兌打壓送你去死!”
薛晗亦苦笑,“我什麼都不怕。等我回來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我跟你一起去吧,”
薛晗一聽,立刻反對,“胡鬧!戰場也是你這種女孩子去得的地方?到時候妨礙人不說,我還帶抽份心思精力來牽掛你,這匪還怎麼絞?”
我很認真,“我有法力。”
薛晗反駁:“上次被當作妖孽到處追殺還嫌不夠刺激?”
我叫起來:“我那是怕傷人才被人傷。現在還有不懷好意者來襲擊,不及近身就被丟出長安了!”
薛晗嗓門也提高了,“那你想怎麼做?關鍵時刻站在船頭,學諸葛孔明呼風喚雨,於是冬雷陣陣夏雨雪?”
我怒了,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你不信,我也不用掩飾給你看!那皇帝就沒安什麼好心?咱們大唐的海軍將領又沒被安祿山殺絕,要你去強出什麼頭?”
薛晗大吼一聲:“所以我才不能讓你去!”
我被他吼得一怔,宣泄著的情緒猛打住,於是眼睛一熱,淚水流了下來。
薛晗一下慌了,過來哄我:“怎麼了?怎麼了?我這不都為你好嗎?”
我淚水掉個不停,聲音卻非常冷靜,“你上次走時我等你,等得我九死一生;你這次走時還要我等你,難道要我等到海枯石爛嗎?你太沒良心了!”
薛晗沉默。他知道我說得有道理。
我輕聲細語又無比堅定地說:“讓我隨你去吧。我扮作男裝做你親兵好了。你真的別再想丟下我。要死我們死一起吧!”
我最後一句語氣最重。我自然不會早死,而且有我在,薛晗也不會早死,可是這樣的話才最能感動人,特別是薛晗這種即將奔赴沙場的男人。
薛晗沉默了良久,才說:“一定要呆在我身邊。”
我卻說:“你在戰場上身先士卒的時候,身邊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吧?”
薛晗一下險些沒給我氣死。可不等他罵出來,我已經撲進了他的懷裏。
薛晗抱著我,氣漸漸消了,忽然笑著說:“我前幾天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我問。
“很奇怪的夢。”薛晗說,“夢裏我們倆生活在一處始終雲霧繚繞的地方。你輕輕一點草木就可發芽開花,我則一揮手天上就可下雨。於是你照顧花草,我幫你澆灌。我們兩個很快樂。你說這夢奇不奇怪?”
我愜意地笑著:“奇怪嗎?我怎麼不覺得。”
“你不覺得?”
“不覺得。”我溫柔地說,“等我們回來,我會讓你慢慢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