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伊人如夢(1 / 1)

是夜,萬籟俱寂。

青衣郎在窗下負手而立,望著窗外半弦胭脂月泛著鵝黃的光,灼灼其華,不知是否想起了故人,竟看的癡了。

江南四月,春盛風暖,隻是暖不到人心。青衣郎歎了口氣,伸手緩緩將左顏的青雲麵具摘下,一張俏麗恬淡的嬌顏赫然出現。

世人恐怕不知,四衣之一的青衣公子竟是一個女人。

漾兒看著窗外,想起夢境中的折池,漾兒苦笑,三年了,她與璆鳴都是一樣的人,終究還是做不到忘卻。

本以為她此生便在穀中避世,不會沾染俗事紅塵,卻不想綠浮突然病重,此番出穀希望能尋得良藥,可以挽救綠浮,不然,綠浮她……青衣郎閉上眼睛不敢想下去。

這三年綠浮的相伴,她在心裏早已經把她當做是妹妹。

若沒有她,她又如何度過這痛苦的三年,所以,無論如何她也要尋得良藥。

與三哥的巧遇卻是一大幸事,三哥的瀟灑不羈著實另她豔羨,不為俗事擾心,不歎世態蒼涼,醉酒淡看江湖路,方不失逍遙。

青衣郎微側首看著肩頭,想起方才逍遙欲幫自己上藥的一幕,漾兒還心有餘悸。三哥盛情難卻,自己又無法開口推脫,隻好謊稱自己不習慣在別人麵前寬衣,逍遙才罷手離去。

隻希望她早日求得良藥,早日回穀。不知穀裏的梅花還開的嫣然麼?

天過拂曉,濃霧未消。

世間安靜的隱在濃霧裏,朦朧的似薄紗中的美人,欲語還羞,柔橈嫵媚,撩人心懷。

青衣郎踏在快要沒入淺水中的方石,放眼望去,濃霧搖曳迷蒙,有如薄紗障目,天物若隱若失。隱約可見那淺水潺潺依依,淺草嫩綠碧黃。像那名家畫手淡筆一勾一撇風流寫意,閉上眼,青衣郎竟不敢踏行,有如禦霧淩雲,置身於仙境間成了那畫中仙。

青衣郎披著煙霧在綠水淺石中踏行而上,驚讚著這不屬塵世的美景,沉浸在此不忍離去,不知是這山間鎖了這濃霧還是濃霧鎖住了山間。

隻是不消一會兒,便聽見了流水轟隆之聲,方知已到盡頭,那便是禪流瀑布。

靈光寺之所以被世人說道,皆是這禪流瀑布不散的霧。

禪流瀑布終年濃霧不散,拂曉過後濃霧更盛。因在靈光寺後,取名為禪流,引的世人皆想目睹這霧鎖煙迷的美景。

青衣郎站在瀑布腳下,望著白銀水緞竟失了神。崩濺落下的水珠彌漫,氤氳霧氣潮濕,額前的碎發點落著水珠,竟不察覺。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青衣郎神色有些黯然,口中癡迷的吟著半段詞。

“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

一句男人柔和溫潤的聲音輕輕的飄到耳畔,補全了那半段詞。

青衣郎聞聲嬌軀一震,竟有些站不穩,是他!

“公子可有失意之事,晨色正好,怎會如此悲涼?”男人的聲音越飄越近,腳步聲亦翩然而至,竟在她身後頓下!

青衣郎心頭一緊,渾身戰栗,粉拳在袖中緊握,指尖紮進掌肉裏全然不覺。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在下隻是無心一問,若有唐突,望請公子見諒。”身後的男人見青衣郎身軀微抖,以為是自己唐突,冒犯了她的心事,聲音有些歉意。

三年來的放下與淡忘,她以為自己夠堅強,就算忘不了他,即使他日再見麵,亦可如陌路般淡然處之。可是到了真見著他的時候卻又不知該如何麵對。

青衣郎深吸一口氣,鬆開緊握的手指,緩緩睜開雙眼,眸光清明。

罷了,終要見麵的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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