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辰皓的問題,夏以藍還是比較關心的,前幾天他才看過醫生,不會跟這件事有關吧?她心裏隱約有些擔心。
“老板隻說要出門幾天,沒跟我們說他去哪裏。”
店員搖搖頭,辰皓走得匆忙,隻是發信息來說他要出趟門,讓他們照顧店裏。於是老板拿手的幾樣甜品這幾天都沒得賣了。
“哦。”夏以藍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失望,但見店員還一臉殷切地望著自己,便隨意瞥了一眼餐單,笑道,“給我一杯熱巧克力吧!”“好咧!”
店員答應了一聲,轉身跑去忙活。夏以藍便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等著,很快有人送了骨瓷的杯子上來,還冒著熱氣,上麵灑了滿滿一層巧克力粉。隻可惜熱巧克力不是現煮的,喝慣了辰皓的手藝,可可粉衝泡的飲料夏以藍一嚐便知。她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無奈地蹙起眉,將杯子丟在一邊,隨手翻起了餐單,忽然發現上麵竟然不知什麼時候添了幾樣西餐的菜式。
夏以藍有些驚訝地“咦”了一聲,記得辰皓以前說過,他並不會做飯。莫非這幾樣菜式是另外請的廚師做的?
“嘿!”
夏以藍朝店員揮了揮手,用手指點著餐單上的菜式問:“你們現在也賣正餐了?”
“哦,是的呀!”
店員點了點頭,樂顛顛湊過來說道:“午餐和晚餐的時候,總會有客人問,所以老板就加了幾樣菜。夏小姐想要嚐嚐嗎?”
夏以藍垂下眼眸,目光迅速地在餐單上掃過:美式牛扒、咖喱雞排、炭燒豬扒、金槍魚沙拉。然後,她看到了寫在最後一行的“香草煎三文魚”,心髒驟然跳快了一拍。
“這個,現在可以做嗎?”
她指著那一行字問道,現在還沒到晚餐的時間,但是,她想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找回那種無比懷念的味道。
“可以!”
店員點了點頭,笑容可掬地答應道:“請您稍等。”
夏以藍原本懸著的心很快又落了下去,辰皓不在店裏,說明廚師真的不是他,或許他並沒有騙自己。
店裏此刻客人並不多,偶爾幾個進店的也是挑了麵包點心就走,夏以藍慢條斯理地喝著熱巧克力,看到店員送菜上來,於是又要了一杯水漱口。
她對於味道的要求一向嚴格,品嚐食物的味道與品鑒香水道理相同,都是試圖與創造者對話,感受一下他們想要借此表達的情感。三文魚在煎之前需要醃製,幹香草磨成粉,混合少量的鹽作為主要調料。平底鍋放少量橄欖油,將醃製好的三文魚煎到雙麵略金黃,吃前淋上新鮮的檸檬汁,口感極佳,鮮而不腥。
夏以藍早已經用慣了刀叉,熟練地切了一塊三文魚送進口中,臉上的笑容慢慢散開,逐漸回歸平靜。
雖然不是十分相似,但,至少已經像了八分。
她沒有再說話,而是安靜地把盤裏的四塊三文魚都吃掉,雖然已經找不回熟悉的味道,但重溫舊日回憶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結賬時店員給她打了折扣,在夏以藍等著找零錢的時候又自來熟地跟她搭訕,問道:“夏小姐覺得剛剛的菜怎麼樣?”
“還不錯。”
夏以藍很禮貌地回答,手藝還算不錯,但並非最好。
“我們這幾道菜都很受客人歡迎的,配料、食材都是老板親自挑的,做法也是他教的,下次如果老板在店裏,夏小姐或許可以過來嚐嚐他的手藝呢!”
店員邊說邊把零錢放在夏以藍的手裏,她的手卻忽然一鬆,硬幣頓時咕嚕嚕地滾落了一地。
“你們老板,他也會下廚?”
夏以藍驚訝地又問了一遍,她甚至懷疑自己並沒有聽清楚店員剛剛說的話。
“是啊!”
看著對方閃爍著急於獻寶的殷切眼神朝自己點頭,夏以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彎腰將硬幣一個個從地上撿起來。
所以,辰皓還是騙了她。
他刻意隱瞞,到底是為了什麼?
回家的一路上,夏以藍一直在反複地想這件事,從辰皓帶著那瓶香水出現開始,似乎他的身上一直都帶著那麼點神秘的色彩,他溫柔斯文,卻不能說話,似乎對於香水、精油有種莫名的恐懼。他隻是一間甜品店的老板,但住著裝修格調一流的房子,穿著打扮也很有品位,甚至連飛巴黎那種國際航班都要訂頭等艙。
他到底是誰?
夏以藍想不明白,百無聊賴地掏出剛買的巧克力,抱在懷裏一邊吃一邊把Ken的手機拿出來充電,然後開機。
這確實是他用過的手機,不過其中的內容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收件箱和發件箱裏都沒有短信,唯一存著的是一封草稿,儲存日期顯示的是三年前的12月23日。
上麵寫著:你威脅我,根本沒有用。
夏以藍收緊了手指,這條短信的意思很明顯了,那時候,有人在威脅Ken,他想要發短信給對方,但是出於某種考慮,似乎這條短信並沒有發出去。
是誰在威脅他?她急忙又去翻通話記錄,試圖找出一點線索,夏以藍記得那陣子給Ken打電話的人並不多,電話裏的通話記錄隻有寥寥幾條,其中大半都能看出是國外的號碼,唯有一個,是國內的手機號。夏以藍認得那個號碼,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手連同身體都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其實,她早該想到的。
那個處心積慮把所有接近她的人都趕走的男人,她視他為親人,可他堅持要她全部的愛。
夏天希。
那麼Ken的死,真的還如同辰皓所說,是個意外嗎?
夏以藍的腦海裏驟然閃過這個念頭,一個酒後駕車的司機,在聖誕夜,開車撞死了Ken,然後因為慌張而藏匿了屍體,駕車逃逸。後來屍體被巴黎警方找到,輾轉從他的護照登記地址,找到辰皓。辰皓領回Ken的遺物,包括這個手機。
那麼,辰皓到底有沒有看到手機裏的這條短信,其他的短信又是誰刪掉的?
到底他在掩飾什麼,還是故意想要她知道些什麼?一切到底隻是個巧合,還是有人刻意安排?
夏以藍忍不住低頭捏了捏眉心,想得太多讓她覺得頭痛。
既然搞不清楚,那麼,不妨去問個清楚好了!
夏以藍想,雖然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不過,因為是跟她有關的,想必夏天希會記得很清楚吧!
夏天希此時已經和李雲娜談妥了合同的條款,隻需要夏霆簽字,加蓋公司印章,然後將一式四份的合同送到明高,等待遠在香港的董事長簽字蓋章即可生效。夏以藍主動給他打來電話讓他覺得無比意外,聽她的語氣不似從前的平和,隱隱有幾分火氣,夏天希覺得事情似乎有點不同尋常,不過還是答應了在夏家的別墅見麵。
等夏天希從公司匆忙趕回家,夏以藍已經在大廳裏坐著了。她披著羊毛披肩望著門口,一臉冷然的模樣是夏天希極少看到的。
“小夏,這麼急找我什麼事?”
夏天希脫了外套交給管家,就看到夏以藍站了起來,目光毫不猶豫地落在他的臉上,嘴角輕揚,冷冷道:“上樓說吧!”
說完翩然轉身走在前麵,夏天希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於是疑惑地跟在她後麵。
夏以藍坦然進了自己的房間,走到窗口站定,但並沒有轉過身,隻是淡然說道:“請你關門,謝謝。”
夏天希反手關了門,他脾氣並不太好,對夏以藍算是比較寬容了,沒有在樓下就發作,不過這時候也有些動氣了,於是又問:“到底有什麼事,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夏以藍轉過身來看著他,目光銳利如同刀鋒,仿佛要把夏天希一寸一寸都看個清楚。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一邊那麼執著地愛著自己,一邊又凶殘地將別人從她身邊趕走,三年前,他到底對Ken做了什麼?
“你威脅我,根本沒有用。”夏以藍上前一步,用平緩的語氣對他說道。夏天希的目光一閃,那個眼眸淺淡卻風清俊朗的人,也曾經用一模一樣的語氣,對他說過相同的話。
他當場就愣住了,竟然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不是覺得,這句話很熟悉?”
夏以藍又上前一步,穩穩站在夏天希的麵前,朝他抬起手,將一直緊握在手心裏的東西拿給他看,語氣咄咄逼人:“三年前,你對他說過什麼?又對他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