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
夏天希看到夏以藍手中的手機,他依稀記得那是Ken的東西,他下意識地開口否認。
不能承認,因為連他也不知道,到底那個男人的死,是不是真的與他有關。
誰也不知道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想再去過問,所以唯有那個已經死去的人,才知道全部的真相。
“是嗎?”
夏以藍冷哼了一聲,反手將手機往床上一丟,質問道:“如果你沒有私下找過他,為什麼他的手機裏,會留著跟你的通話記錄?”“我……”夏天希知道一切都隱瞞不了,於是語氣稍稍緩和下來,“我隻是給了他一張五十萬美金的支票。可是,他拒絕了。”
夏天希還清楚地記得,Ken當著他的麵將支票扔在地上,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然後淺笑著對他說:“真可惜,現在我還不想離開她。”他的語氣坦蕩而驕傲,在夏天希宛若冰山的森冷氣場麵前,絲毫不曾遜色半分:“我想離開她的時候,就算你不給我支票,我也一樣會離開。”說完,他便卓然地轉身離去,隻留給夏天希一個高傲的背影。“我了解的那個你,應該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吧?”
夏以藍禁不住冷笑,夏天希何嚐受過這種氣,他一定會想別的辦法對付Ken。
夏天希站在原地啞口無言,他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就等於在他們中間劃開一道永遠不可能消失的裂縫,可是現在夏以藍對他已經產生了懷疑,她甚至會懷疑自己也跟Ken的死有關吧?
“是,”無法從夏以藍憤恨的目光中逃脫,夏天希隻能硬著頭皮承認,“我查到他在巴黎一家手工鋪子定了一個香水瓶,約定了聖誕節那天來取,所以……”
可是夏天希也沒想到,Ken竟然死了。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果一切真的與此有關,那麼,這就是他注定要背負起的罪孽。
“原來如此。”
夏以藍合上眼睛,任憑眼淚墜落,沒想到害死Ken的,竟然是她的哥哥。
“我並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他會死。”
夏天希看見夏以藍的模樣就明白她再也不可能原諒自己了,但還是不甘心地追著解釋,希望她能夠相信,至少相信他並沒有惡意。“你放心,我不會報警,也不會殺了你償命。但是,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夏以藍狠狠地盯著夏天希,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夏天希,你不配做我的親人。”
“小夏,我從來沒有打算要他的命,我所做的,不過是想要保護你而已,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你難道沒有感覺到他一直在騙你嗎?”夏天希的聲調也提高了不少,嘶吼的模樣顯得有幾分氣急敗壞。夏以藍忽然笑了,無聲無息的笑容浮現在臉上,卻滿是嘲諷:“是啊,你在騙我,他也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我想保護你,因為我愛你。”
夏天希上前抓住夏以藍的雙肩,試圖讓她相信自己對她的感情。夏以藍冷冷地盯著他看,對方那冰山一般的臉上終究還是露出了些許柔情關切,她相信他的愛,可他的愛太過自私,更偏向於占有和毀滅。“我們是兄妹,夏天希,你知道我們如果在一起的話,別人會怎麼說嗎?”
夏以藍並沒有推開夏天希,隻是試圖用堅硬的外殼將自己徹底武裝起來,這樣,她就再也不會害怕他了。
“他們會說,夏家的兄妹亂倫。”夏以藍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夏天希的臉,然後定格在他的身後,冷笑道,“這樣,你也可以接受嗎?”“我不在乎他們怎麼說,我隻希望跟你在一起。”
夏天希張開手臂想要去擁抱夏以藍,她卻堅定地向後退了半步,抬手指了指夏天希的身後,語氣輕快而充滿嘲諷地笑道:“可惜,你沒機會了。”順著她所指的方向轉頭看過去,身穿煙灰色中山裝的夏霆忽然落入視線,夏家老爺子此刻的表情依舊平靜,但能看出目光中竭力壓抑的怒火。夏天希頓時打了個寒戰,硬生生被老爺子仿佛要殺人的目光逼退了一大步。“爸,你現在相信了?”
夏以藍看著夏霆,對他的突然出現沒有半點意外。她用沒有一點波瀾的語氣問道:“你現在明白你的兒子,到底對你的養女存著一顆什麼樣的心了吧?”
“混賬!”
夏霆怒喝了一聲,目光直直轉向夏天希,罵道:“你這個混賬,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沒錯,我跟小夏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為什麼不能愛她?”夏天希絲毫不肯示弱,這還是他第一次公然忤逆夏霆的意思,夏以藍冷笑著退到一邊,仿佛是陰謀得逞了般,眼眸裏閃著滿含期待的光芒。她將夏天希對自己的心思毫不掩飾地告訴了父親,夏霆不肯相信,但還是聽了夏以藍的話,連夜從日本趕回來。
刻意引得夏天希親口說出那些話,她心中從一開始就抱了這樣的念頭:就算從今往後在夏家難以立足,她也不會讓夏天希好過。事到如今,她早已經沒什麼親情好顧念的了。
“為什麼?”
夏霆說著忽然上前抬手朝夏天希的臉重重扇了一耳光,打得夏天希半邊臉頰當場就腫了起來,他收了手,雙手負於身後站在原地,怒斥道:“你們是兄妹!”
夏天希狠狠瞪著夏霆,眼底滲出血絲,猙獰如同野獸,反問道:“兄妹又如何,誰不知道她隻是你收養的女兒?”
夏以藍的雙手緊緊揪著衣襟,“收養”兩個字,就像一個尖銳的東西狠狠刺入心髒,連流血了都聽不到疼痛的聲音。
“她不隻是我收養的女兒,”夏霆意味深長地看了夏以藍一眼,語氣卻驟然低沉下來,“她跟你一樣,都是夏家的血脈。”
夏天希和夏以藍幾乎在同時震驚,夏霆的話仿佛一道巨大的閃電,毫無征兆地就劈開烏雲密布的天空,風雨交加,仿佛災難即將降臨。“她是你親生……”夏天希難以置信地問,卻好像已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夏霆點了點頭,回答了一聲“是”,目光再次回到夏以藍的身上,見她瞪大了雙眼望著自己,似乎完全不能相信他說的每個字句。“小夏她確實是我的親生女兒。”
夏霆想要走到夏以藍的身邊去,但是他剛一邁步,夏以藍就驚慌地後退躲閃,根本不打算讓他接近。
夏天希此時隻覺得有一把刀,把他整個人硬生生劈成兩半,他不能呼吸,不能說話,甚至連開口放聲怒吼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他全心全意愛著的人,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決定要守護的人,竟然是他的親生妹妹!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他親手毀掉了妹妹最愛的那個人,他罪無可恕!夏天希想到這裏忽然笑了,他笑自己竟然還愚蠢地相信所謂的愛情,他不過是個傻子,在這場鬧劇當中,扮演一個小醜一樣的角色。他笑得撕心裂肺,甚至連聲音都變得嘶啞,誰也阻攔不住他,隻能看著他那樣大笑著奪門而出,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無奈。
夏以藍緩緩彎下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呆坐在地上不動。
“小夏,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找個時間,我慢慢把這件事詳細說給你聽,好不好?”
夏霆上前想要安慰她,但是夏以藍根本連看也不願意看他,她將自己縮得更緊了。
她多想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不知道。
曾經以為自己永遠成不了夏家人,可是一瞬間的工夫,她卻成了夏霆的親生女兒。原以為她在這世界上已經沒了親人,可是忽然有人告訴她,你不但有親生父親,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她該認為這是一種從天而降的幸福,還是命運加在她身上的莫名諷刺?曾經的奢望終於變成現實,現實卻直接而殘忍,不但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
夏以藍抬起頭,望著此刻手足無措的父親。
她的腦海裏,忽然有個聲音言語悲憫地對自己說:原來回不去的不隻是時光,還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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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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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味:木蘭花、青薑、胡椒
後味:茉莉、麝香、琥珀
我想,就算我死了,我的心裏,還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