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雲峰山腳下,一處清幽的院落裏,傅可心正低頭靜靜的繡著一朵水蓮花,修長的脖子在光暈下顯得分外白皙,晶瑩剔透。
她已經卸下了大旗門門主的職位,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在這個院落裏,每天繡繡花,散散步,修煉一下,偶爾倚著窗看著遠方發呆,日子過得安靜無比。
她喜歡這種日子,沒有各種繁瑣的雜事,沒有各種各樣的請示,安安靜靜,自由自在。
看著繡好的水蓮花,少女歪頭微微一笑,花麵交相映,燦爛無比。
收拾針盒,折疊好絲巾,她正想將絲巾放進身旁的箱子裏,身子卻是一僵,手一抖,絲巾飄落下去,舒展開來,露出了上麵那一朵不勝涼風般嬌羞的水蓮花。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少女的聲音有些顫抖,臉上卻是容光煥發。
“我去給你端火盆過來……啊,該洗臉,先洗臉……還是先洗澡,要燒熱水才行……怎麼辦,怎麼辦呢?我真笨……”
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樣,傅可心手足無措的想要做點什麼,但心情激動的她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隻一個勁的敲著自己的腦袋。
盡管年紀已經不小,但少女與越澤單獨相處的日子少得可憐,一起生活的日子更是從來沒有。她想做一個倚門盼歸的賢妻良母,卻一點經驗都沒有,如今良人歸來,正該是歡喜的時候,她卻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
越澤心中憐惜,將傅可心摟在懷裏,撫摸著她順滑的長發,呼吸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芬芳,喃喃自語道:“我回來了!累了,想要歇一下!”
越澤躺在搖椅裏,摟著少女,輕輕搖晃著,隻覺心頭滿足,一股放鬆的情緒油然而生,慢慢的,他熟睡過去,香甜無比。
少女靜靜的伏在越澤的懷裏,激動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感受著那一點點放鬆下來的身體,她心中一酸,知道越澤在外麵肯定吃了不少的苦頭。一想到這裏,柔情頓生,她貼著越澤胸膛,聽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一動不動。
幸福,是如此的簡單!
越澤的歸來無聲無息,除了傅可心之外,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事實上,此時的東域,認識越澤的熟人,已經少得可憐,便是當麵碰上,也沒有知道,這個一臉恬靜的青年男子,便是昔年東域的無上傳說。
就像是一對普通的少年夫妻,越澤與傅可心兩人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越澤在附近的書院裏找了一份教書的工作,每天教一些毛頭小子搖頭晃腦讀書,一下課之後,就慢悠悠的散步回家,悠閑無比。
傅可心守在家裏,做些家務,做些針線活,偶爾到集市上換些銀錢,然後回家,做好飯菜,等待越澤的歸來。
盡管身為大旗門的前任門主,傅可心富足無比,一輩子都不愁吃穿,但她依然忙忙碌碌,快活無比。
每天倚靠著門廊,看著遠處道路上漫步而來的修長身影,少女就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述的幸福,一種無以言表的滿足感油然而生。這種幸福,這種滿足,不是什麼修行,不是什麼權勢所能夠帶來的。
對於現在的生活,越澤也是非常滿足。
曾經滄海難為水,他夢想著更高,更強,更巔峰的位置,但當他真的攀登到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之時,心中卻是寥落無比。再回頭看時,他才感覺,或許那巔峰的位置,還不如倚門少女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得重要。
時光冉冉,十年的光陰轉瞬而過。
院落裏的藤蔓再次爬滿了牆壁,搖曳的小花吐露著點點芳香,傅可心一如既往的起床,服侍越澤穿衣,做飯,吃飯,然後將越澤送到門口。
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已經讓點點滴滴都化為習慣,浸淫到了骨髓深處,雖然平淡無奇,卻又溫馨十足。
傅可心整理了一下越澤的衣領,端詳了一番,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露出了燦爛的笑臉。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越澤的聲音讓傅可心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的笑容也變得僵硬起來。
“有些事情總是要解決的!該來的總是會來,無論怎麼躲都躲不過去的!我保證,一定會回來的!”
越澤微微一笑,語氣斬釘截鐵。
“我等你回來!”
傅可心僵硬的身子慢慢柔軟下來,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語氣也是斬釘截鐵。
看著越澤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遠方,傅可心靠著門廊,癡癡不語,久久不動,像是化作了雕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