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柔嫩的小手覆了上去。
宋玉惜抬頭,望著徐嶽樓關心的目光。這個寒冷的季節,對上這一張單純溫暖的眸子,她無奈地放開了雙手。慈母般的目光鎖在徐嶽樓的身上,柔聲道:“我原本以為,你師父嫁入複雜的楊家,我的夫家隻有一個婆婆,我覺得我會幸福。但事實證明,並不是婆家人少日子就能安定的。嶽樓,如果可以,我認為你極力促成袁京回到蔡家才是對的。不為別的,隻為不單獨同婆母相處。”
“我不明白,姨母說說看?”徐嶽樓立刻來了精神。
她一直認為袁京隻有一個娘,很好打發,若是去了蔡家才麻煩。有正經規矩的公婆不說,還有哥哥嫂子——雖然那個嫂子她是相熟的,還有個庶弟,四五個姨娘。隻認識這些人,就煩得緊。
宋玉惜摸了摸徐嶽樓的小腦袋,搖了搖頭,回想起往日和呂嘉問的恩愛,她慢慢道出自己的故事。“夫君雖然是我爹挑中的人,卻也是我少女時的夢想,他,很聰明,還很善良。他是入贅,可我依然尊其為夫。興許是這個原因,成親最初幾年,我確實是幸福的。”
徐嶽樓不依道:“亂講!肯定不是這個原因,我覺得姨父很愛你。”
宋玉惜笑得很飄渺。愛?或許有吧。
“恩,如果不是我爹過世,我會跟你一個想法。我爹還在時,夫君他另尋了府邸給老太太住著,兩家你來我往的,到也和睦。後來,我爹去了。夫君的意思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們便把老太太接過來住。老太太來得第二年,我們夫妻第一次有了不和,因為我一直未能誕下麟兒。”
徐嶽樓不理解,卻明白:“我懂這個。大家都想要男孩嘛,傳宗接代。其實關我們女子什麼事?生男生女都不跟我們姓。”
宋玉惜淺笑:“你跟你師父一樣想法。她生了六個兒子,你啊,興許也不差。”
咳咳,徐嶽樓讓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如果,如果袁京不納妾,還真有八個兒子的話,那麼她確實不差……察覺到宋玉惜的注目,她忙道:“如果有這想法的人都多子,姨母也這麼想就好了嘛。”
宋玉惜搖頭,目露哀傷。“若能如此,宋家何須招婿?”
徐嶽樓不好再說,催她接著說事。
對宋玉惜來說,那幾年簡直事噩夢,她陷入了一種無法自拔的低迷,誰勸都沒用,包括呂嘉問在內。勸得多了,夫妻為此沒少爭執。
呂嘉問捫心自問,他都肯招贅了,如何會在意子嗣?然而,呂老太太卻是很在乎,宋玉惜自己也想要個孩子。最後,宋玉惜痛定思痛,建議把呂老太太他處安置。
呂嘉問怎麼也沒想到是這種結果。他依言而行,卻逐漸和宋玉惜疏離起來,夫妻倆過起了相敬如賓的日子。宋玉惜傷心至極,她不過就是要個子嗣,為何得不到諒解?她傷心之餘,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子嗣又怎會放心上?
結果,她有孕了。
“命運,就是這麼任性,不按常理出牌。”宋玉惜如此感慨道。
徐嶽樓道:“姨母,你看,我師父想要女兒,結果生的都是兒子。你放下求子的心,反而得了宋江。這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意思?不想興許就又有了呢。”
宋玉惜搖頭:“我做不到。”
“那後來呢?你都生兒子了,為什麼還弄成現在的這樣?噢,我就是覺得吧,家裏最近有點悶,這是因為呂老太太要過來吧?”
宋玉惜沒有否認,繼續訴說往事。有了身孕後,她便放下身段,同呂嘉問道歉,再建議把老太太接回宋家。
他們夫妻本就是相愛的,低頭的宋玉惜呂嘉問又重視了起來,二人恩愛如初。
誰知,再進宋家的呂老太太,把宋玉惜的退讓當成認錯。她以宋玉惜成親八年才有孕為由,又說當下宋玉惜不能伺候呂嘉問,便建議給呂嘉問娶妻,娶呂家的妻子。呂嘉問即使在和宋玉惜相敬如賓期間,都不曾想過背棄自己的誓言,如何肯應?隻忽略親娘的無稽之談,其他的卻什麼都沒做。
呂老太太一麵繼續騷擾身懷六甲的宋玉惜,一麵悄然安排了人,塞進呂嘉問的屋裏。呂嘉問酒醉之時,動了那姑娘。
事發後,麵對宋玉惜冰冷的目光,呂嘉問毫不猶豫地打死了那丫頭。此舉柔了宋玉惜的情,卻致使呂老太太一怒之下離開宋家,再未踏入。即使後來宋江出聲,也沒能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