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新藝校的臨摹教室在後山的崖邊上,一棟白色的二層小樓,周圍被茂密的樹木環繞著,萬綠叢中一點白,一條蜿蜒的石板路通向外麵。在這裏,不管哪個角度都是絕好的景致,隨處都可寫生。小樓的二層還有一個極大的寫生台,立於寫生台上,整個城市都盡收眼底。
此刻,暮影獨自走在通往臨摹教室的小路上,今晚的石板路有些寂寥,除了昏黃的燈光、斑駁的樹影,其餘什麼也沒有。風吹著樹葉嘩啦啦地亂響,也攪亂了暮影的心。我沒有什麼不對的……一路走來,暮影不停地這樣告訴自己,直到臨摹室的大門出現在眼前。
室內亮著白熾燈,暮影抬手搭上門把,透過門上的玻璃向裏望了望,顧修然背對著門的方向站著,好像在踢什麼東西。她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左撇子!”顧修然的聲音在推開門的瞬間,進入暮影的耳內。“哐當……”他抬腿,易拉罐順著腳勢飛向牆壁後狠狠摔倒在地,聲音很是清脆。他行到牆角,將掉落在那的幾個易拉罐一一踢回原處,暮影這才看清,這是啤酒罐子。
顧修然見暮影來了,也不說話,麵色冷冷,背過身去,繼續踢著腳下的罐子,“哐當!哐當!”一聲響過一聲,而這響聲久久地回蕩在空曠的臨摹室裏,好似消散不去。
他不說話,她也不上前去討沒趣,在靠牆的位置找了張矮凳放包包,便開始整理教室。“啊嚏!”這聲噴嚏在教室裏快速傳開,又隱隱蕩出回聲,暮影不禁紅了臉。
“放下。”語氣裏不帶一絲溫度。
暮影停下手中的動作,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什麼?”
“我說放下。”他不耐煩地再次重複。
“哦。”暮影嘴上雖是這麼答的,可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仍一個接一個地把畫架扶起放回原位。
“你聽不懂人話是嗎?”他上前一把抓起暮影的手腕,不顧眼前的人如何反抗,隻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埋頭將她向門外拉去。
暮影見再掙紮也是無用,反而安靜了下來。“對不起。”她說,無論這話是否有效,她明白如果被趕出去,錯失了這次機會,就是真的可惜了。
顧修然見她臉色愈發蒼白了些,不禁鬆了她的手腕。
“修然,我們來幫你了,夠意思吧。”大門口晃進兩個人影,剛好就瞧見他倆相對而立的一幕。
“對不起?”他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如果真心感到抱歉,她該去的地方是教務處,而不是惺惺作態地出現在這裏。通報批評欄上,也不會寫著他的名字!“如果你以為帶病搬幾個畫架做做樣子,這件事就會一筆勾銷,那就太天真了。”
“那麼,如果這裏全部由我來整理呢?”她迎上他的冷笑,眼神堅定,卻透著淡淡的挑釁。
“好。”不過是第三次見麵,她卻已經挑釁過他兩次了。
“修然,你這就有點不厚道了。”楚玄上前佯裝質問顧修然,一邊搭著顧修然的肩,一邊還不忘對暮影示好。見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暮影於是也淡淡地回了他一個微笑。
二人的微妙互動,自然落入顧修然的眼中,他瞪了眼楚玄以示警告,而後掉頭出了臨摹教室,楚玄與另一個男生便也跟了出去。
“這妹子,有幾分意思。”楚玄想起剛剛的微笑,不免一番回味,妹子的表現過分淡定反而讓他提起了興趣,心下默默開始盤算起下一回的過招。
“收起你的爪子。”楚玄的小心思,顧修然不用多想便了如指掌。
“你喜歡?哦,那兄弟妻不可欺,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楚玄一臉的犧牲精神,連在一旁,素來冷靜自持的程允墨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難得有機會逗趣顧修然,楚玄自然不會放過,而顧修然此刻隻想抬腿,一腳踹過去。
楚玄一個閃身,就瞧見路燈下,程允墨顯得格外疲憊的臉。“程允墨,你也太拚了……”
“允墨,你大可不必這樣。”顧修然有些無力,明明是自己家的事……當初顧家對程允墨一家施助,並不是要程允墨回報什麼。
氣氛陡然凝結,楚玄還未開口,適時出現的江夏夏便打破了沉默。
“顧修然你怎麼在這?”夏夏很意外,難道臨摹教室整理好了?
“豔福不淺呐。”楚玄笑笑地靠上顧修然的肩,附耳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