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7)班,門上白底紅字的門牌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位於這座教學樓頂樓的7班教室,據說是全校地理位置最好的。出了教室的門,右轉是下樓,但直走的話,便會看見一個巨大平坦的天台,這兒視野很好,遠處宏偉的斜拉式三洲大橋仿佛近在咫尺,大家戲說在這兒畫畫能超脫世俗之外,清靜、遠離喧囂……
教室裏,暮影盯著黑板上的題目,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今天默寫水粉,我已經把題目抄在黑板上了,大家不用都圍在一起,各自找個舒服的位子開始畫畫吧!”老師說完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動起來,開始畫畫。
暮影環顧偌大的教室,不知該坐在哪裏好,好像坐哪兒都會被人看到自己的畫,那拙劣的畫麵,她並不希望被人瞧見。
依然是最角落的位置,暮影靠窗而坐,架起畫架,擺上畫板,她看了看窗外:高高矮矮的房屋、參差不齊的樹木,燦爛的陽光……深呼吸,而後蘸濕畫筆,點上群青,起稿構圖。
時間慢慢流逝,暮影看著自己的畫麵,糾結再三,終於還是開口了:“老師,我畫得差不多了,幫我看看吧?”蕭瑾說的,要想進步,首先得主動,不能再默不作聲了。
“這個蘋果再改改,一個畫麵裏有三個蘋果的話,你就要考慮哪個是要著重塑造的,還有這個襯布,髒了。”老師皺了眉,又指了指畫上的桌麵,“你認為這樣的桌麵顏色好看?感覺焦了,你自己退遠了看看。”
“嗯。”暮影應聲走遠,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畫作。真像個詛咒!她握著畫筆的手緊緊收著,直到指節泛白,而後默默走回位置改畫。
牆上的時鍾顯示時間:12點38分。下課快1小時了,當暮影再度抬起頭來時,教室裏便隻剩她一人。眼前的畫,倒是越改越糟糕,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大概也不為過。暮影心裏忽然騰起一股怒火,她甩手揮掉了調色盤和畫筆,推倒了畫板,“劈啪劈啪”。這一刻暮影想毀了這一切,恍惚間,有個聲音在問:“你有什麼資格堅持?別鬧了,不懂得創作還想考美院?你的夢該醒了,不是什麼目標隻要你肯努力就都能實現!”
蕭瑾剛到教室門口,便看到了這麼一幕,她上前蹲下,幫暮影收拾剛剛丟掉的畫筆和調色盤。
“放著吧。”暮影起身拉起蕭瑾,“我沒事,下午還有課呢,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出去走走。”說完便出了7班教室。
地上的東西,蕭瑾沒敢再動,她也沒想到暮影曠了下午的課,來拓新這麼久,頭一回。
拓新山下的街道,暮影來來回回走了無數趟,她失了目標,可仿佛這樣,她就能找到一般。直到夜幕降臨,她終於走累了,在街邊的座椅上停了下來,這一坐又是近3個小時。晚上9點半,逃離學校數小時的暮影,在學校關門前乖乖回來了。
7班的繪畫教室裏,燈還亮著,寫生台上還放著老師擺放的靜物,有同學三三倆倆圍坐著畫畫。暮影走到角落收拾中午被自己打落的畫具,她將畫具收拾好,放入自己的儲物櫃,鎖好後便靜靜地坐在教室裏,看著同學們畫畫。
教室裏的幾個同學都不是暮影班上的,她看了一會兒,也忍不住好奇心,想要上前看一看別班同學的畫作。走了一圈,她看到一個空位置,畫板上還放著一幅未完成的畫。畫得真不錯,她心想,隻是這筆觸有點像他的,畫麵感卻不大對。“修”?她的視線陡然就停在了畫板的右上角,那個用水粉畫出的楷體字,真是他?暮影心下一驚,有一絲歡喜慢慢冒出頭來。她想起電話那頭林影淡淡的歎息,“暮影,你不該是這種女生……”強壓下心頭的歡喜,她踱著步子向教室外的天台走去。今晚的月,亮得暮影無處遁形。
“哐當”擲地有聲,暮影循聲望去,靠牆的位子,有人靠坐在地上喝酒,周圍散落了一些被捏變形的易拉罐。那人似乎也發現了暮影的存在,抬起頭來與她對視。
“喝點?”顧修然很紳士地開了一聽啤酒,伸手遞給暮影。
她心下一震,決定了聽林影的話,不去招惹他了,為何這麼快又遇上?她不自覺退了兩步,左手搭住右手臂,呈現出一種防禦的狀態,語氣卻是一貫溫婉:“不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