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的晚間新聞已經接近尾聲，顧修然洗好了碗，拎了支高腳杯和一瓶紅酒來到客廳。他在暮影身側坐下，兀自倒了一杯紅酒。
暮影側目看他，酒紅色的液體因著顧修然的晃動，由透明的玻璃杯壁緩慢滑落於優雅的高腳杯中，酒色醉人。
“很想喝？”他覺察到她的注視，於是開口問她。
“你沒打算讓我喝。”暮影收回佯裝的貪戀目光，嘴角的笑有些發苦。在顧修然麵前，她真的很容易就忘記戴上麵具。
“等你病好了，我請你喝。” 他說著喝了一口紅酒。
暮影轉頭看他，有些難以置信。印象裏，暮影同他喝酒的次數隻有2次，第一次她醉得不省人事，發生了什麼事，她也記不清了。而第二次也僅僅隻有2杯酒，是楚玄和程允墨來時，顧修然帶她一起去藍鑽街上聚餐。楚玄勸的酒，她到現在也記得顧修然當時眉間皺成的丘壑，“我隱約記得，你從前不喜歡我喝酒。”
“你現在還容易醉酒嗎？”他轉而問道。
她略一回想了下近2年來醉酒的次數，如實回答：“啤酒1箱應該沒問題。”
“我也隱約記得，你從前不喜歡喝酒。”顧修然將酒杯放回茶幾上，取了電視遙控器隨意地換台。換了一會兒，他又忽然說，“為什麼現在又喜歡了？”
“為什麼？在酒吧工作哪有討厭喝酒的道理？”暮影反問道。
“你確定？”
暮影一怔，答話的聲音都不平穩了：“你是不是知道了？”
“你指的是哪件事？”他轉頭看她。深坐進沙發裏的顧修然，舒適而愜意，說的話聽起來很平淡，沒有任何所指，可就是這樣無害的畫麵，暮影卻莫名地心悸，怔愣在沙發這頭，腦海裏思緒紛飛卻抓不住至關重要的那一點。
“至於嚇成這樣嗎？被我知道了，就那麼不好？”顧修然的笑染上了幾分溫柔，幾分得逞後的愉悅。
“那有什麼好的？”她抬眸反問他，帶著挑釁，如刺蝟般將柔弱的自己蜷縮起來，隻留一身的硬刺，一致對外。
“至少你沒有損失。”
是了，至少在今晚這件事上，結果遂了她的心意。“你早料到了夏白兩家聯姻不成。白姝喜歡你，隻要你稍微給些暗示，以她大小姐的個性，必然不會聽從於她父親。”暮影忽然間覺得有些冷，雪紡的上衣冰涼的貼著皮膚。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暮影不禁自嘲，“你拉我出來，不過是怕我誤打誤撞攪了局。”
顧修然點點頭，不置可否。
“你為什麼也要破壞聯姻？”暮影思緒紛亂，她對如今的顧修然竟一無所知。她不禁猜想，今晚關於藍鑽街的一番試探，是因為他知道了啟瓶器墜子的事？她更不確定，他是否已經知曉她破壞夏白聯姻的真正目的……
“我在意的，隻是生意場上的事。在場的，也沒有幾個是真心希望他們聯姻的。他們若真成了，恐怕這地頭上，誰也別想好過。”
顧修然的回答避重就輕，這樣的精心算計，步步為營，就真得隻是商場的利益之爭那麼簡單嗎？憶起今晚的一幕幕，她仍有怒意，“那你今晚何必一再試探我？”
“我想聽聽，你破壞聯姻的目的又是什麼？”他轉眸看向暮影，客廳裏的白熾燈照得她眸光盈盈，她不假思索道，“我喜歡夏懿軒。”
他明知暮影說的是假話，可胸口還是一陣悶疼，“我很不喜歡你在我麵前偽裝！”
暮影忽而笑開，“你為什麼不信？”她偏著頭看著他，眼眸真誠，“顧修然，即使我變了，骨子裏還是原來的暮影，你該知道，喜歡誰這件事，我不會輕易說出口。”
暮影這話說得著實讓人生厭，她不敢去看顧修然的神色，而是起身離開客廳去餐台上取手包，“遲了，我想我也該回去了。”
聞言，顧修然也跟著站起來，暮影看他一步一步走近，麵容冷峻，她心虛地退了半步。
暮影穿著拖鞋，而顧修然就立在她麵前，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比從前高了些，她曾經以為已經忘記的事，卻在一點一滴清晰記起。如果可以，那些伎倆，她真的不想用在他身上了。
“顧修然，你不必威脅我言聽計從，有些事，我們未必不能互利互惠，你直白些說，我也會願意配合。”暮影微微福了福身，道了聲晚安，便轉身出了公寓。
“哢噠。”大門在顧修然眼前關上，他立在玄關處，瞧著地上那袋她忘記的禮服，忽而笑出聲來，她這是暗指他也對她說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