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暮影起了個大早,她出房間的時候,天還未亮透。她瞧了眼顧修然緊閉的房門,又在回廊上站了一會兒,而後往院子裏走去。
山裏頭清晨的溫度頗低,劉姨穿了件長袖外套正在院子裏修剪花木,瞧見暮影來了,朝暮影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昨晚睡的還好?”劉姨問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歇,挑了多餘的枝葉出來,一一減去。
暮影點點頭,想起昨日發生的一切,心中又是一股難言的滋味。
“你們今天就要回去了,我準備了些水果,留著你們車上無聊時候吃著玩。顧小子昨晚睡得遲,你要見他沒精神,就叫他停邊歇歇再走,注意安全最要緊。”劉姨細心囑咐著。她收了剪刀,轉身就往後頭的廚房走去,走出兩步發現暮影仍呆愣在原地,不禁問道:“怎麼了?”
“沒。”暮影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道,“我看時間還很早,我去廚房給你搭把手吧。”
“不用。”劉姨道,她轉念一想又說:“顧小子倒是說要帶隻土雞給他母親補身子,你要不去後頭幫我抓一隻?”
暮影啞口,抓雞?她不會呀!可劉姨不管這些,見她啞口呆愣的模樣,隻是溫和地笑了笑,便朝廚房走去了。
陽光一點點破雲而出,後山的圍欄裏,暮影追著母雞跑了好幾圈,早已大汗淋漓,“你就站那別動……對,乖!”暮影溫柔地哄騙著圍欄邊一隻肥美的母雞。見母雞終於站住了腳,她喜上眉梢,猛一撲上去,不想一個踉蹌,隻抓了一把泥,母雞已不知去向。
圍欄外,顧修然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清晨的陽光穿透枝椏,消散了初秋山間稀薄的霧氣,顧修然穿著白襯衫站在綠草叢間,正笑得燦爛。暮影咬了咬下唇,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來,指了指雞群的方向,對著顧修然道:“你來。”口氣裏滿滿都是置氣的味道,仿佛在說,五十步笑百步。
顧修然麵上的笑容未減,他打開圍欄的大門徑直而來,瞧見暮影置氣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好似安慰。
圍欄裏的土雞們受過暮影的一番驚嚇,此刻都顫顫驚驚圍在一起,時刻提防著這邊的動向。
“你先出去。”他道。暮影雖有些心氣不順,但仍是聽了顧修然的話,出了圍欄。她隔著圍欄,瞧見顧修然朝角落走去,一伸手,就逮住了一隻,速度之快,叫她好一陣目瞪口呆。
顧修然一手拎著母雞的雙翅走出圍欄,對著暮影微微揚起唇角,“走,找劉姨去。”他說罷牽過她的手,就往廚房方向走去,暮影慢了他一步,任由顧修然牽著走在他身後,握著的手掌心裏,細土粒膈應著,可即便這樣,暮影仍覺窩心……
早上八點,顧修然一行人用過早餐後,便告別了劉姨和陳叔,開車返程了。車窗外藍天白雲,車子裏一片祥和景象。顧修然不複來時的冷臉,暮影也記得翻譯她和派德先生之間的談話,讓顧修然參與進來。他們二人送了派德先生回酒店,臨告別時,暮影又同派德先生小聲說了什麼,遞了張紙條後,微微鞠躬,送二人進了房間。
“我送了他一張中藥方子,沒有別動。”
他沒有問,她卻主動解釋了。酒店狹長的過道裏,顧修然看著暮影瘦弱的背影,心思漸沉。
暮影回到公寓,剛一進門,就接到了夏懿軒的電話,她的心猛得漏跳了一拍……
過了夏天,白晝越來越短,暮影趕去路燈餐廳時,明明才6點鍾,天色已然暗沉。
餐廳的擺設依舊,隻是門口的吊蘭黃了些,不複當初的鬱鬱蔥蔥。夏懿軒到的比暮影早,一身亞麻色係的裝束頗有些藝術家的味道。
“我好像來晚了。”暮影的臉上,依然是夏懿軒所熟悉的妝容,隻是這白襯衫黑裙子的裝束著實驚豔了他。暮影淡然一笑盡收眼底,“夏先生?”
夏懿軒適時收回了注視的目光,合上了麵前的平板電腦,臉頰上不自覺便染上了些許笑意,暮影竟覺得這笑意有幾分自嘲的意思。
“餓了嗎?先點些吃的吧。”他說。
暮影越過他,往他身後櫥窗的方向撇了一眼,“這個地方很偏僻。”
“嗯,是有點。前段時間為初霖服飾的事,常往這邊跑,偶然間發現的。老板開這家店,據說是為了等一個女人。聽店裏的人說,老板最近外出了,沒在店內。”他喝了口杯中的咖啡,娓娓道來,這樣細枝末節的事,其實大可不必說給暮影聽,但他總是忍不住,想更親近她一些。